梅蒂恩见林格好像真的没生气的样子,便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道:“因为……我想要帮助米契和卡多拉,还有他们的同伴。”
米契和卡多拉?这件事和他们也有关系?自从那日在墓园中做出决定后,米契先委托林格向灰丘之鹰寄了一封信,心中阐述了自己的心声、由这场战争带来的思考以及最后的选择。林格不知道灰丘之鹰看到那封信时心中会作何感受,但米契等人的决心确实很坚定,一旦下定就不会轻易改变,此刻他们正在灰烬游击士的营地中做临行前的准备,不久后就将离去,重返战场,继续各自的战斗。
难道说……林格的心中产生了一个猜想,而梅蒂恩接下来的话则印证了这个猜想。
“我也想要到战场上去,用我的力量,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粉发少女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几日来深思熟虑后的觉悟:“你知道吗,林格,自从成为天心教堂的牧师以后,我就一直一直、一直在思考,为什么林格的话总是能让大家信服,当你开口的时候,每个人都会安心下来倾听你的传教,而我却做不到呢?后来我才发现,那是因为我总是将信仰挂在口头上,却从来没有实际做过什么。我既不像父亲大人那样身体力行地帮助他人,也不像林格那样默默关心着他人而不求回报,只是因为被大家宠爱着、包容着、保护着,才能够重建天心教堂,却还自以为领悟了信仰的真谛,那样是很不好的。”
说着说着,她慢慢将手按在心口,隔着单薄的衣衫,感受到了那股炽热的悸动,她不知道那究竟是坦诚心意时的激动,还是对未来感到迷茫的苦闷,由是,少女眼眸中的神色也反复不定,时而思索,时而迷茫:“当听到莫亚他们的死讯时,我是那么难过,明明才刚刚成为好朋友,却那么快就告别,甚至来不及说一声再见。而让我更加难过的是,我本应该坚强起来,安慰卡多拉他们,最终却反过来被需要安慰的人安慰了,那时候的我一定脆弱得很讽刺吧,完全不是一个牧师应该有的样子。当米契和卡多拉他们决定重返战场、继续战斗的时候,我忍不住想要阻止他们,因为害怕见到他们的死亡,不想要再失去任何一个朋友。可那样的想法,难道不是因为自己一个人的心情,便侮辱了所有人的信念吗?那时候的我,一定自私得很可笑吧?因为我什么都没有做到,却又总是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其他人。”
“然后我就想,那我能为他们做到什么呢?很久以前,我就拥有一个当医生的梦想,并且直到现在都没有放弃,那时候,能够为灰烬游击士的大家治疗伤势,得到他们的感谢,一度让我很兴奋,总感觉终于离梦想又近了一步?可是什么时候,我把它给忘掉了呢,一心只想着重振天心教堂的荣光,想让女神大人的信仰重新为世人所知,可是却忽略了信仰不是方法,而是结果,当你做了什么,大家从你的身上感受到了力量,才会愿意托付自己的信仰。所以……我想要改变了,林格,我想要用自己的医术帮助大家,帮助那些正在战斗的人们。”
说到这里,梅蒂恩有些羞赧地低下了头:“虽然我的医术还不是很厉害啦,只能处理一些不太严重的伤势。而且,这样重建天心教堂却又放着不管,好像有点随意的样子,林格……你会生气吗?”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兄长,观察着他的动作,一旦后者举手想要敲自己的脑袋,就立刻摆出防御的姿态。
林格这才明白她为什么在自己的房间外徘徊不定了,原来不是叛逆期,而是怕自己的任性举止得不到兄长的认可,反倒会惹恼了他。毕竟,当初与林格据理力争,一定要重建天心教堂的人是她,现在说干就不干,把一切都当做儿戏的人也是她,换个角度思考的话,梅蒂恩觉得自己肯定会生气的。
但是,林格没有生气。
恰恰相反,他还有些欣慰。
他向妹妹伸出手,把梅蒂恩吓得脑袋一缩,却不是敲她的脑袋,而是温柔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传递一种温暖的鼓励:“我早就想说,虽然你的年龄和身高一直在往上涨,但似乎从来没有理解过成长的真谛。现在不同了,梅蒂恩,你总算明白了,何为大人的责任与担当。”
“所以我不会生气的,就像当初你放弃药剂师资格考试,改变自己的梦想,想要成为一个能够无视种族的偏见、为所有人类和异类治病的医生那样,为了更大的梦想而放弃一个狭隘的梦想、为了大多数人的梦想而放弃自己一个人的梦想、为了那些永远都闪着光的梦想放弃一时才能闪光的梦想……这难道不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吗,我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所以、所以——”梅蒂恩激动地睁大了眼睛,眸中闪着耀眼的光彩:“你答应我了吗,林格!?”
“不,平心而论,我是不希望你去的。”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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