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落钟离山的夜风裹着雪粒子,刮在脸上像刀割一般。
巴务相站在最高处的观星台上,青铜甲胄上结了一层白霜,手里的狼牙棒,被攥得咯咯作响。
远处商朝堡垒的灯火,就像一群窥伺猎物的狼眼,死死地盯着西南的地界。
“父亲,他们这是本月第三次增兵了。“长子巴冲裹紧了兽皮袄,声音压得极低,“黑石峡谷那边,商军已经修好了三座了望塔,塔上的弓箭手,都能够看得清咱们的边境巡逻队换岗。“
巴务相没有回头,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争议地带的界碑上。
那是《殷盐之盟》划定的边界,但是如今却被商军的营帐围了一个圈,界碑上甚至被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商“字。
“半年前,我派使者去交涉了七次。”
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冰碴子。
“傅悦每一次都说下过命令'马上撤军',结果呢?他们的堡垒从一座变成了三座,驻守的士兵从五千涨到了一万。”
巴冲的手按在腰间的青铜剑上:
“族里的将军们都炸开锅了。昨天巴勇带了二十个百夫长跪在帐外,说再不出手,巴族的脸都被踩进泥地里了!“
观星台的风声更大了,吹得巴务相的披风猎猎地作响。
他沉默了足足三炷香的时间,突然转过身,甲胄上的霜沫簌簌往下掉:
“让巴勇选三百个死士,要身手最好的、嘴巴最严的。”
他的声音冷得像山巅上的寒冰,“给他们换上流民的衣服,用缴获的商朝兵器。”
巴冲的眼睛一亮:“父亲是想...“
“黑石峡谷的商军堡垒,一向守军不多,防备也比较松懈。”
巴务相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用匕首在上面划了一个圈。
“让他们去'借'点东西:商军的军旗、甲胄、还有那一座了望塔上的铜钟。”
他盯着儿子的眼睛:“记住,要更像流寇,下手要狠,但也要留下一点'巴族特色',比如,用狼牙箭杀人,但是别杀太多,三十个就足够了,多了容易露馅。”
儿子听闻父亲此言,巴冲的心跳得飞快:“要是被查出来...“
“查出来?“巴务相冷笑道,“谁能够查得出来?那一些死士都是一些无牵无挂的孤儿,事成之后就送去西边的盐矿,十年内不准露面。”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冲儿,这世上的道理很简单,拳头硬的人,才有资格讲道理。现在,跟大商讲道理,他们就当放了一个屁。”
三日后的深夜,黑石峡谷飘着细雨。
商军的堡垒里,哨兵抱着长矛在打盹,篝火也快要灭了,映着墙上“镇守边疆“的的大字,显得格外地讽刺。
堡垒深处传来了赌钱的吆喝声,还有醉醺醺的笑骂。
没有人注意到,三百个黑影,像泥鳅似的钻进了峡谷。
他们穿着破烂的麻布衣服,手里的兵器却闪着寒光。
这一些正是巴勇挑选的死士,领头的是巴族中最狠辣的“疯狼”巴烈。
“按计划行事。”
巴烈用手势示意道,三十人去东边放哨,两百人埋伏在堡垒外面,剩下的七十个人跟着他摸进去。
堡垒的栅栏是木头做的,巴烈用特制的盐晶锯(能悄无声息地锯断木头),锯开了一个口子,率先钻了进去。
哨兵还在打盹,他反手一刀,干脆利落。
七十人分成三组,像幽灵似的摸向不同的帐篷。
巴烈则直奔中军帐,按照内线提供的情报,这里住着堡垒的校尉。
帐篷里面果然有鼾声如雷。
巴烈掀开了帘子,月光下,校尉的脸睡得通红。
他刚要动手,突然发现校尉的枕边,放着一块盐晶佩,上面刻着个“商“字。
这是一个好东西,正好用来“留证“。
他只一刀就结果了这个校尉,抓起盐晶佩就塞进了怀里。
这时候,其他帐篷突然传来惨叫和厮杀声。
原来是有一个死士不小心,碰倒了兵器架,从而惊动了商军。
“他娘的!暴露了!“巴烈低骂一声,“别管计划了,抢了东西就撤!“
死士们不再掩饰了,挥舞着兵器一阵乱砍乱杀。
此刻的商军,大多数没有穿甲胄,不一会儿就被砍得落花流水。
巴烈则直奔兵器库,抬起右脚,一脚就踹开了侧门。
里面堆满了青铜剑和弓矢,还有其他的兵器。
“都给我搬走!尤其是那一面军旗!”
他指着墙上的“商“字旗,眼睛发亮。
混乱之中,有人还点燃了粮仓。
倾刻,火光冲天而起,映着死士们撤退的背影。
巴烈特意地让手下留了三十具尸体,都是被狼牙箭射死的。
这是巴族独有的箭簇,傻子都能够认得出来。
等到商军的援军赶到之时,这个堡垒已经烧成了火海。
地上的尸体、散落的狼牙箭、被抢走的军旗。
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方向——西南巴族。
“反了!反了!“商军主将气得拔剑砍断了帅案,“传我命令,全军出击,越境追击!一定要把这一群蛮子给我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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