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身酒气迈步至床边,蹲下身子看着她道,“谁惹你不高兴了?”
她本就没睡着,听着陆景行的话,扯着被子一翻身,也懒得理他。
陆先生见直线行不通,迈步过去将地上手机拿起来,翻了一遍,几十条短信,一通不到一分钟的电话。
闻言,他笑了。
“恩,手机惹我家阿幽不高兴了,砸了它好不好?”陆先生伸手,连人带被子将人抱了起来。
闻言,沈清懒得理他,抿着唇不言语。
大年三十,拜年短信此起起伏,电话不断是常有之事,偏生她回来的时候将陆景行的外套给搭回来了,吵得她难受。
这会儿见他满身酒气蹭着自己更是没了好脸色,但转念一想白日里他满身郁结之火回了部队才稍稍好些,跨年夜可不能再惹他了,再者是寓意也不好。
伸手推了推他,“去洗个澡。”
陆先生闻言,点了点头,拿着衣服去了澡堂。
沈清静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睁着眼眸在不大的屋子里来回打转。
床边手机响起,她拿起看了眼,见屏幕上跳动的号码有一丝丝晃神,最终还是伸手接起。
那侧轻柔嗓音流露出来,直醉了她的心。
“阿幽、新年快乐。”
“同乐,”她稳住心神浅应。
此时,沈南风立于茗山别墅阳台之上,坐在凉椅上吹冷风,脚底下搁着七七八八的空酒瓶子,散落在地上。
他双眼朦胧,带着醉意。
任由这寒风如何刺骨也吹不醒他眼里的朦胧醉意。
拿着手机思忖了许久过后才拨了这通电话,才尚且有勇气拨这通电话。
沈南风不得不承认的事情是,他的阿幽似乎已经离他远去了。
她去了首都,现在又身处大西北,夫唱妇随,不畏艰难随着陆景行进了西北部队。
这些,他都知晓,都知晓。
不过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他何其羡慕,羡慕陆景行可以光明正大的拥有她,而自己?呵……不说也罢。
“阿幽,如果人生在倒回到七岁之前,我就算是上街乞讨,也不会入这沈家家门,阿幽,痛心的不止是你,我比你难受千倍百倍,你无辜,我又何尝不是?阿幽。”
2010年春节,江城飘起小雪,不大,但迎着路灯可以看到,若是在屋里看春节联欢晚会的人断然不会注意到,可身处阳台的人,目睹的清清楚楚。
瑞雪兆丰年,见雪落泪,一道哽咽声响从听筒传过来,“阿幽,江城下雪了,可你却在大西北。”
沈南风哭了,嗓音带着哽咽,寒风将这丝哽咽传到自己耳里。
一字一句的话语传入沈清耳内如同炸弹似的,炸的她面目全非,面无人色。
于他们而言,下雪天的含义与平安夜的含义是一样的,每年平安夜他们会坐在一起吃苹果,就算不言不语,也觉美好,就好比每年下雪,他们会立于屋顶等待白头一样。
沈南风坐在阳台凉椅上醉了酒,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这辈子,留的所有眼泪,只为了一个女人,只为了一个沈清。
“怎么办?阿幽?”他问,嗓音哽咽剧增。
沈清坐在床上,捏着手机的手一寸寸收紧,屈起膝盖,将额头抵在膝盖上,无奈且不忍道,“对不起。”
多年来,她鲜少有对沈家人说对不起的时候,唯独只对一个人说过,便是沈南风。
第一次,他与自己血脉相容,二人躺在手术台上,她轻缓道了声对不起。
今日,他身处江城,她身处大西北,她道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我好像移情别恋了。
对不起,我不知晓此时该如何去安慰你。
“我爱你,一如既往,从未变过,不要跟我说对不起,阿幽,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心甘情愿,”我爱你,所以为你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
别跟我说对不起,太生疏了。
别跟我说,沈南风抬手抚上眼帘,泪水透过指缝滑落出来,抵在大腿上,他说,“一直以为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可我忘了,海有狂浪,有渔夫,山有荆棘,亦有看山护林者。”
闻言,沈清的心微不可耐的颤栗了几分,“明知是死路,还在往前走,你傻不傻?”
“我若不往前走,谁来照亮你前进的道路?阿幽,你说过的,我是你的阳光,”沈南风一阵苦笑,笑的瑟瑟发抖,笑的整个人不能稳住心神。
这寒风在凛冽,这初雪在寒冷,他依旧不为所动,这个春节,他心痛难耐,他痛到不能呼吸,痛到没有去处。
“阿幽,你说我不往前走你若是迷了路,失了归途怎么办?为了你,这条路在痛我都会坚持的。”
大西北的春节,过的很平静,没有下雪,没有前几天呼啸的狂风,可即便是如此平稳的天气,让沈清觉得异常难受,格外难受。
她忘了!多年前,她是个迷失归途的孩子,而牵引她回家的,是沈南风,将她从无边地狱拖出来的也是沈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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