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卫国跟上来看了看，瞅到那截断枝后，往旁边看了看，“哪儿有人啊，是那棵树上掉下来的，不信你看。”
王文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棵柞树上新断了一个枝桠，断口处参差不齐，没有人为的痕迹。
想到刚才是先听到断枝的声音，随后才是落水声，松了口气。
“你说的对，没人听到咱们唱歌，哎，在这里还是不行，”王文远摇了摇头，“唱歌的时候提心吊胆，再往山里去……”
“别，再往里面走，有野兽，不安全。”
“你说的也是，”王文远感慨道：“野兽吃人，咱们知青没有猎户的那些本事，还是别过去，喂狼就不好了……”
叶容蓁将这些声音远远地甩在后面。
刚才情况紧急，她一边在石头上面画符，一边借着今天的幸运值和鲸落，“打断”树枝，在它落水的同时，画完符箓，从水中出来，快速离开原地，才能及时离开。
叶容蓁没往知青点的方向走，而是原路返回，离开山林。
因此，她不知道，就在她离开山林的那一刻，有人从知青点的方向进了山。
叶容蓁不清楚后面发生的事，看路上没人，社员上工的脚印已经覆盖了自己从学校出来的那一段距离，想到下课的时候，自己有注意踩在其他人的脚印上，不存在脚印暴露踪迹的问题，就放下心。
她想了想，没从泥路上走，而是接着从山脚下往回走，在皂角树那里，签了个到，领到一系列的皂角清洗套装，才走到泥路上。
叶容蓁没打算直接回知青点，而是往猪圈的方向走去，这样既能模糊时间，又能践行答应新知叔的话。
猪圈和牛棚是一个方向，没牛棚靠里，看守着牛棚和外界联系的唯一一条道路，新知叔指过位置，叶容蓁不至于摸不到地方。
叶容蓁之前没往那个方向走过，这次拐到猪圈外的小路上没多远，就闻到了标志性的味道。
与此同时，她看到氤氲的水雾中，有橙黄色的光芒在闪烁。
【叮，发现清河大队猪圈签到地，请问宿主是否消耗1签到点进行签到？】
叶容蓁的第一个念头是：猪屎也能入药。
如果没记错，猪屎学名猪零，气味寒，无毒，把它烧成灰，用细绢晒过，就是家猪屎散，主治败痈深疽。
也就是说，伤口深烂青黑，四边坚强，中央流出脓血恶汁，或者中间有碎骨出来的话，用赤龙皮汤清洗，敷上白茼茹散，后长敷家猪屎散直至愈。
这是《备急千金要方》中的用法，《本草纲目》中还有其他的用法，李时珍说它可以解一切毒。
用处很多。
然而叶容蓁学的是长生诀，练的是三界造化术、诛天符箓奇典，顶多算是修道，不是修禅。
她有分别心。
站在这里后，哪怕叶容蓁今天不是幸运E，也不会在这里签到。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不觉得自己会在这里签到出不可替代的东西。
叶容蓁忽略橙黄色的签到点，取出先前买的空气微循环的小玩意儿挂身上，免受这种味道的冲击，然后撑着伞走了过去。
走到门口，一个小孩儿站在猪圈旁边，瘦瘦小小的身影举着装有猪草的簸箕，好像支着脸盆的柴火棍，在雨中摇摇晃晃，看起来让人心软。
赵清欢在猪圈里抬头，看他这样，连忙抢过簸箕：“大树，我不是让你在屋里休息吗？这里用不到你，赶紧过去歇会儿，等我忙完，就送你去找家里人。”
大树低头扣了扣布袋上面的补丁，磕磕绊绊地说：“奶、奶……白饭……”
三头身的人类幼崽，话都说不清楚，已经本能地觉得这话刺耳。
人类对幼崽总是宽容几分。
赵清欢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模样，心中有些抽痛，连话都说不顺当，就知道吃白饭的小孩子，在家里是怎么过的？
这个时代不是看重男娃吗？
他的处境怎么还是这么艰难？
想到亲爹带着儿子来看病，竟然把其中一个儿子弄丢，赵清欢心中的怒气就升了起来。
赵清欢借着雨水洗干净手，拿手帕擦干，随后从兜里掏出几块猪肉干，塞到他手里：“快拿上，你身上都湿了，赶紧坐那边休息会儿。”
她没对着大树说家长生了你，就有养你的义务，不存在吃白饭这个说法，而是打算带着他去找那个不负责任的爹的时候，跟对方沟通。
大树抱着猪肉干，激动地说：“谢、谢谢知青姨姨！”
怯懦的小孩鼓起了勇气，不知道从哪抠出一块糖，要塞给她：“爸爸说……换……”
赵清欢瞥见他指甲缝的黑泥和手里黏哒哒的糖，感觉吃不饱饭的小孩竟懂得回礼，心中升起一股宽慰之感，也没纠正他的叫法。
“谢谢大树，你真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
赵清欢接过那颗糖，把人带到屋檐下，找出一个小马扎让他坐在那里，又觉得对方会孤单，想从兜里掏出一个玩具。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双手环胸压着伞柄，站在外面的叶容蓁。
赵清欢打了个激灵，我不是要谨慎吗？为什么会忘了？
“姨姨，”身后传来大树怯懦的声音，“我还是离开吧……”
“下雨天你能去哪里？一个人能找到你爹吗？”
这句话脱口而出，赵清欢感受到身后轻微的拉扯感，转身安抚了几句，抬脚迎向叶容蓁：“我先送他去找──”
“不用了，如果他爹是那个抱着小孩子的男人的话，已经过来了。”
叶容蓁让开身体，她口中的人正在从牛棚往这边走的路上。
赵清欢注意到那个身材高大，五官硬朗，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的男人，神情一怔。
身后的大树已经看到远处的身影，嘴里喊着爸爸，抱紧怀里的东西，踉跄着往那边跑。
突然，他脚下一滑，整个飞了出去，哪怕在这个过程中，都紧紧护着怀里的牛肉干。
“啊！”赵清欢不由惊呼，朝门口走了几步，那个男人快速把伞柄塞到怀里的小孩手里，大步流星地迈过去，伸手一捞，把小孩捞到怀里。
叶容蓁听见身旁的赵清欢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身体一软，靠在门框上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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