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元渊,接近定州地界时,元液和毛谧带着亲随由远而近。元渊止住行军,等二人到跟前施礼已毕,道:“元都督、毛都督,有劳二位这么远还接我,你们在定州安顿好了?”
俩人互相看了一眼,元液摇头道:“骠骑大将军,您有所不知,我们大军并没进入中山。”
没进定州治所中山?元渊一皱眉,有心埋怨元液没有及早告诉他这事儿,但一想自己的尴尬境地,只好道:“那这些天你们在何处安营?补给如何解决?”元渊很敏感,在他向太尉府报告分兵瀛州和定州之时,就预料到后续的军需物资朝廷会转交两州接手,如今定州不让征北军进驻,那粮草等问题肯定会出现。
元液道:“我们各营都安置在中山城南佛寺附近,至于粮草军需等,每日控制严格,但尚能保障,军士暂时还没有异常。”
杨暄道:“二位都督,征北军分兵瀛州定州,殿下已经向兵部及太尉府报备,定州是北道行台,我们这边是东北道行台,同级关系,他们怎可拒绝我们回兵中山?再说我们过来也是加强联防,他们因何要阻止我军?”
毛谧道:“大都督,这话我们也问了,杨刺史倒是有明确的答复,说中山的营房中,关押了不少北地的俘虏和降将,杨刺史说,我们征北军中有不少人是他们的旧识,之前左大都督无缘无故遭伏被杀,一定有北地人的同谋,所以不能放这些人进城。故此,让我军先进行内部排查,什么时候把内奸找到,什么时候可以进中山城。”
杨津为人很特别,对待敌军进攻的时候,所用的手段可谓无不用所其极,甚至想到融化铁水对付叛军的掘地道,但对俘虏却能保留性命不忍杀戮。这些俘虏都是北地人,所以杨津的理由也不能说站不住脚,但谁都知道,只是表面的托词。
元渊听了,脑袋翁了一声。之前朝廷那边还只是有关于他坐图非望的闲言碎语,如今可好,证实了。很明显,杨津自己不可能阻止征北军入中山,必定是得到朝廷的授意,理由虽然是怀疑和担心,但画外音却清楚,元融的阵亡就是元渊的责任,表面是元渊有失察之责,实则就是元渊是背后主谋,也就是说元渊有通敌之罪,只是没有证据。而让元渊停军南佛寺,就是要监视元渊,甚至要彻查元渊,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元渊必然万劫不复。
旁边杨暄气愤道:“即便怀疑军士私通叛匪,也不该拒绝大都督回到旧治所休养。殿下莫急,您先安顿,末将这就赶赴中山,面见族叔,好说歹说,一定也要迎您进去。”说着不顾劝阻,领着手下人马率先离开。元渊无奈只好,跟着元液和毛谧赶奔南佛寺。
杨暄是直性子,马上加鞭,不多时来到中山城门。现在是战时,管控极严,亲兵不允许进城,他只有通过层层报告,才进到府衙。一见面,杨暄施礼:“叔父大人在上,小侄有礼,叔父一向可好,愔弟也好。”杨愔是杨津的幼子,17岁,随父赴任,忙还礼。
杨津半晌没表态,良久才道:“杨暄,你是为元渊做说客的么。”
杨暄道:“叔父,您也是一方大将,当知被无端怀疑的困苦。当年,就在定州,您也曾经被原定州刺史元固拒之门外,如今,元渊都督分兵辅助镇守定州,预防葛荣兵盛乘机攻取。您不说出城相迎,怎么也不该让他重蹈覆辙,您又要置十万征北军于何地呢?”
杨津再次沉默片刻,道:“你知道元渊大都督如今已经被朝廷定性为什么了么?”
杨暄无法回答,杨津继续道:“拥兵自重,坐图非望。我算的如果不错,前段日子,鼎盛时期,开阳王手下兵马不下三十万众吧?而它还不知收敛,妄图收容叛军纳降,如果成功,那他的部众超过五十万,连同后勤及家属怕百万有余。勾结北镇,坐拥百万,你知道那是什么力量吗?我大魏的中央军加起来也不足百万,他元渊想干什么,不是谋逆还会是什么?”
杨暄道:“您误解了,开阳王无非是想落实之前他改镇为州的构想,当然也想从中筛选出平定各方叛乱的军队,而且为了避嫌,他主动功成身退,由元融都督接手后续工作。可惜叛军内部哗变,葛荣篡夺大权,并趁着融帅大意得手,使分化瓦解的计策失败。而正由于开阳王主动退居二线,才使得各军不能统一调度,没有及时救援融帅。这过程,开阳王多次在各个关键节点提醒各营都督,与融帅呼应。可是大家都被想象的胜利冲昏头脑,根本不听殿下的意见,当然还有天时地利的原因导致迷路,这才功败垂成,这一切怎么能怨殿下呢?”
杨津道:“我误解不误解不重要,重要的是朝廷的态度。我听说,兵部正在消解元渊的兵权,包括你在内需要调防。对了,你现在为什么还在元渊的身边,难道你也要成为元渊结党营私的成员么?听族叔我一句话,赶快离开是非之地,否则你承担不起雷霆震怒的后果,你不考虑自己也要为整个杨氏家族着想。我们杨家,世代公卿,忠于朝廷,你要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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