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承二人想要先大户,再商户,最后平民。
结合当下,柳承猜测,宁州君虽然为了安抚百姓做了减赋,但前线那么多兵马需要养。
且越是接近昌黎城,战争越难打。
优先收拢富户、大户手中的钱粮才是上策。
平民百姓,低微寒门,基数大,总税收少。
孟先生面上不置可否,但心中还是赞许的。
实在是两人加起来的年岁都不如他,太过年少,难免思虑不周。
能想到这一步,且对应的说词也有,着实有点灵性。
而此时身在桃李庄的福禄,跟在梁家父子身后出山归家。
木料预备的差不多,接下来就该到了锯片和打磨的时候。
桃符有几套固定的尺寸,这一步就是花力气的事儿。
不喊苦,话少,聪明,有天分。
这才像他梁家的传人。
看看自家愚憨的儿子,梁启同已经不再强求。
近天命,知世事。
干这一行,是相信运道之说的。
从叶福禄喊师父的那一刻起,梁启同对这个弟子的考验就没断过。
他们家这一项手艺,说出去跟别人比,算不得什么。
但是梁家得守得住本心。
叶福禄很好。
福禄喜欢跟这种不会说话的物件打交道,自己设想什么样,手中做出来的,就是什么样。
每完成一件东西,他都像达成一个愿望那样开心。
只是空闲时候,想念家中的哥哥姐姐们,还有满身草药味的小七妹。
“福哥,吃饭啦。”
梁愚耐心教儿子:
“一秀,要叫师叔。”
梁一秀笑呵呵趴在福禄的怀中,摇着头不肯。
“福哥小,嗯,爹大。”
梁愚抱起儿子,招呼福禄:
“放着吧,先吃饭。”
而后又教儿子:
“一秀说的对,爹大,福禄小,他是师、叔~”
梁一秀的小脸上还很不解,小声念着:
“叔?”
“对,是师叔。”
在整个桃李庄,大概只有梁家会出现“师叔”这样的称谓。
小孩子没在他处听过,所以不明白。
梁家父子就属于闷头干活的人,公爹招个小徒弟也不爱说话。
梁愚娘子出去串门儿,总说梁家一家子都是木头。
福禄只是不说废话,日常相处中,并不会对师嫂漠视不理。
渐渐的,家中多一个半大孩子,好像也习惯了。
福禄每次回家,都会多带上二斤米。
盼儿用兔尾巴做的小毛球,特意让福禄带来给梁一秀玩儿。
投桃报李,人心都是肉长的。
不论带的东西贵贱,有这份心才最重要。
征税的人到桃李庄,梁愚娘子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铜钱带在身上。
粮食在家称一遍,到了胥吏那儿再复称。
每年都是在村中的晒谷场,挨家挨户的上交即可。
今年也不知是新县令要求的,还是底下人有点儿什么想法。
抬头挺胸不苟言笑的几个人,配上默默等待的牛车,每家大门口都得踩上几下牛蹄子印。
福禄赶着自己的活儿,想赶快把这些弄完,帮师父做一个小石锤。
人坐着也能招祸,福禄不得不再次怀疑,难道他命格特殊不成?
梁家准备的,自然是三大一小的人头税,包括田税,布匹等都是如数准备的。
收税的胥吏没见过,对照着名册就说不对。
原来是把福禄当成了梁一秀,两人年纪相差好些呢。
胥吏怒斥,问他们隐瞒年龄不报,是不是想要偷逃税赋?!
梁愚急着辩解,这时候可轮不到女人家插话,梁愚娘子只焦急的摇头摆手。
恰巧梁一秀睡醒了觉在找娘,这下好了,更是乱套了。
胥吏直接说他们隐瞒了一口人,还长到这么大,说啥都得带户主去县衙唠唠。
梁一秀听着大人们高声说话,憋憋嘴想哭。
梁启同拍掉身上的刨花锯末,尽量体面的上前。
梁半仙儿的名号,想来只要是白狼县的人,就算对方是二十来岁的后生,应该也听说过的。
他又不屑于隐藏人口,如果能多个孙子,没人比他更乐呵呢。
“差爷,好歹听老汉辩驳两句。
人口造册核查,每年里正都要做的。
总不能里正为我一家之事,赔上他的薪粮,是不是这么个事?”
胥吏一听,也有点道理。
“你是户主梁启同?”
“正是。”
“好,我来问你,哪个是你孙儿?”
“不瞒差爷,这个小的便是。”
胥吏手指向福禄问道:
“那这个是哪家孩子?为何在你家?”
梁一秀后脑勺对着胥吏,双手搂着福禄的脖子。
一看就是老熟人了,这亲昵样子,实在亲戚都不见得能达到。
梁启同道:
“这是老汉收的徒弟,家住野鸡岭镇大湾村。”
胥吏一愣:
“呀,这地方恁耳熟呢……”
福禄道:
“我四哥叫叶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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