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十九年,十月十六日。
朱厚照抱着朱载堭,听着下边的奏报。
江彬五子,全部被杀。
下首位的群臣忍不住窃窃私语,一个个尽是骇然。
江彬一家,被团灭了。
“根据调查,始作俑者,应该是兴王……”
“住口!”朱厚照厉喝,怀中的孩子吓了一跳,嘴巴一瘪,哭了。
朱厚照只能将孩子交给徐枣,送到皇后那里抱着,然后一脸煞气:“应该?谢毅,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谢毅“吓”得跪在地上。
连连叩头:“臣无能!但刺杀江彬所用的左轮铳,乃是皇太后赐予兴王未来就藩域外,征讨蛮夷时防身之用。
兴王说他上次挟兴王太妃拜见完皇太后后,就一直在炼丹,久不入武库,不知铳去了何方……”
群臣哗然。
杨一清眯着眼睛,看着演戏。
左轮乃是禁物,整个天下,一共就三把。
皇帝从承德回来之后,自己一把、张太后一把、皇后一把,防止出事。
张太后本人不怎么喜欢铳械,觉得是凶器,沾染罪业,所以后来兴王带领着兴王太后蒋氏,入宫觐见,发现心疼这孩子懂事,以及兴王这一次来,是希望皇太后帮他寻一处好封地。
一想到出海就藩,就得与蛮夷战斗,就把这武器送了出去。
结果,兴王所在武库被盗了?
能这么巧的?
而北方调查发现,兴王的贴身奶兄弟,陆炳不知所踪。
同时,不少大臣的情报网络都知道,陆炳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他可是兴王死士的掌控者。
他不在,武器却在万寿圣节前于江南出现,距离兴王拿到武器,到出现在南京,前后不到二十天!
太巧了!看起来就像是兴王为了杀江彬,而去求太后赠予。
或者,背后是皇帝的意思。
可是皇帝都要封江彬做侯了,权利都快被皇帝架空的江彬,也只是皇帝左右最好的狗,没必要杀他啊!
皇帝杀他不成立,那么,谁才是杀手?
谁能获利?
“陛下,臣还有证据。”谢毅咬了咬牙,装作一副恐惧的模样说,“那个假冒镇国将军者,已经搜出其人身上腰牌。
对比年岁,模样,都是陆炳无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朕知道厚熜那孩子,他是个聪明的娃儿!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愚蠢的事情!当街刺杀朝廷重臣,他能这么做?”
朱厚照怒斥:“不信!朕不信!去查!再给朕查个清楚!”
朱厚照说完,直接就走了。
“……”
“退朝!”徐枣嚷了一声,也跟着皇帝赶紧离开。
“恭送陛下!皇后!皇长子!”
众人说完,拜送之后,谢毅才站了起来,拍了拍灰尘。
“谢都督。”
谢毅已经被提拔为右都督,开始去处理江彬的案件了。
而江彬遇刺,南京都被翻了几遍。
结果抓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细作,但就是没有找到兴王刺杀的案子。
唯有这一把左轮铳。
皇帝和皇后的都在左右,太后的送出去给兴王了。
兴王的丢了。
陆炳不知所踪。
整个案子,所有矛头,全部指向了兴王。
而兴王人在京中,皇帝如果说是兴王干的,那么在宗亲看来,就跟排除异己没啥两样。
毕竟兴王当过监国,皇帝现在有嗣了,他留在京中会不会威胁朱载堭的皇位?
如果不是,江彬的死,又不好交代。
因为朱厚照要对国内的功臣集团负责。
不能因为刺客是宗亲,就不去惩戒,但问题是,陆炳不知所踪啊!
“右都督打算怎么处理?”杨廷和开口。
听到这话,原本要走的官员纷纷站定。
谢毅苦笑道:“首辅,莫要逼迫在下了。现在所有证据都表明,刺杀左都督的,就是陆炳。而陆炳可是兴王殿下的人,很难不保证不是兴王的授意。”
“那与兴王而言,有何好处?”
刑部尚书乔宇摇了摇头,“按照受益来推断,兴王让死士刺杀江彬,明显不对劲。倘若暴露,兴王有可能被直接废为庶人。”
“北方最近,有不少人出没兴王府,江南士绅代表,也有不少人求见过兴王。”
群臣堆外围,阴恻恻的尖锐声音响起,众人赶紧让开一条道,让新的东厂提督张品进来。
一听这话,杨一清立刻开口说:“若是江南士绅的意思,那为什么不刺陛下,反而对着江彬下手。”
“这很简单。江彬倒下,兴王作乱,陛下如果没有端平水,朝局必然大乱。”
张品呵呵一笑,看着杨一清:“陆炳从去年开始,替兴王收买死士,这件事在国中不少人皆知。江南士绅之中,也有不少人送他花楼过。
根据东厂的调查,陆炳收下了三座花楼。
其中两座,正好是江彬二、三子最常去的地方。
而且陆炳和江彬第三子争风吃醋过。
至于第二子,当初送陆炳花楼的叶氏少爷曾经与之对抗,陆炳亲自帮他解围,这才让其人免受江彬第二子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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