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稷的旧伤突兀地疼了起来,虽然最近这阵子这伤一直很不舒服,可却从来没有如此尖锐地疼过,饶是他咬牙坚持,也还是控制不住地变了脸色。
蔡添喜吓了一跳:“皇上,您怎么了?”
殷稷不知道该怎么说,疼痛虽然难捱,可让他在意的是心口越来越浓郁的不安,不安地让他仿佛产生了幻觉,听见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他马上就要失去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了。
“别管朕,找人!”
蔡添喜见他脸色不对,不敢说废话,立刻答应了一声,提高声音催促众人。
眼见众人搜寻得越发卖力,他才偷偷叹了口气,心里很有些懊恼和忐忑,他猜到了萧宝宝会闹事,却没想到她会自己闯进林子里去,还带累的谢蕴也不知所踪。
早知道悦嫔这么没有分寸,他就不暗中下那个绊子了。
唉,这事闹的……
“都找仔细些,喊起来,让人听见。”
他又催促了一句,怀揣着将功补过的心思,他扯着嗓子也跟着喊了几声:“悦嫔娘娘?你在哪啊……”
禁军已经四散进了林子,类似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却听得殷稷心烦意乱。
蔡添喜小声劝慰:“皇上放心,悦嫔娘娘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殷稷的烦躁丝毫没有消散,胸口也还是沉甸甸地喘不上气来,悦嫔没事,那谢蕴呢?
她会不会出事?
要单独分开人手去找她吗?
他心里百般思绪翻涌,身体已经紧绷到青筋凸起,他自己却浑然不觉,一双眼睛全都放在了林子里,左侧没有人,右侧也没有人……到处都没有人。
天都已经黑了,半个上林苑都被翻遍了,她们到底在哪里?
蔡添喜偷偷瞄了一眼,心里忍不住叹气,他能猜不到皇上在想什么吗?可他不敢提啊,万一适得其反,他岂不是害了谢蕴?
倒不如自己偷偷安排一下。
他看了一眼跟在队伍后头,战战兢兢嗓子都快喊哑了的景春,一把将人拉过来。
虽然刚才不见苏合是皇帝的吩咐,可主子怎么会有错呢?必然是景春差事办得不好,没能及时禀报,才贻误了救人的时机。
万一那两人真出点事,景春是怎么都保不住的;就算没出事,恐怕也得小惩大戒。
所以眼下,唯一能救他的法子,就是将功赎罪。
“跟着皇上干什么?还不快去林子里找人?”
景春哆哆嗦嗦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往林子里去,却又被蔡添喜拽了回来,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嘱咐:“旁人找谁你别管,想活命你就得去找谢蕴,你见过的,就乾元宫里的谢蕴姑姑,听见了吗?”
景春不明白师父为什么会这么说,但现在他只能选择相信:“师父放心,小的明白。”
他匆匆钻进了林子,蔡添喜心里祷告了两句,连忙去寻殷稷,对方却已经催马往前面去了。
他连忙追了上去,紧紧护卫在殷稷身边。
身后响起马蹄声,竟是祁砚骑着马追了上来,他先前是被一众清流邀请去狩猎了,不知怎么的竟来了这里:“皇上。”
他满脸急切,绕过人群径直拦在了殷稷面前,草草一抱拳就开了口:“臣听说有人走丢了?当真?”
殷稷声音发沉:“是,悦嫔不见了。”
祁砚显然并不在意悦嫔,殷稷话音一落他连最基本的关切都没有就忙不迭接了话茬:“那谢姑娘呢?臣方才瞧见她跟在悦嫔身边。”
殷稷不自觉攥紧了缰绳,片刻后才开口:“谢蕴……也不见了。”
“什么?!”
祁砚瞳孔骤缩,他其实早就有所猜测,可消息真的被验证的时候,他仍旧难以接受,谢蕴那样的人怎么会丢了呢?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
“既然丢的是两个人,皇上为什么只找一个?谢姑娘就不是人吗?”
殷稷仿佛无言以对,迟迟没开口。
蔡添喜连忙打圆场:“谢蕴姑娘自然是在悦嫔娘娘身边的,找到一个就找到两个了,找谁都是一样的……”
“怎么可能一样?!”
祁砚愤怒地打断了蔡添喜的话,他一向孤傲出尘,这般情绪外露很是少见,可此刻对于谢蕴的担忧却让他完全顾不得君臣尊卑了,他冷冷看着殷稷:“臣以为谢姑娘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怎么都会顾及几分,原来是臣看错了,既然皇上不愿意找,臣就自己去找!”
他连告退都没有,拨转马头,狠狠一抖缰绳,随着一声嘶鸣,骏马踩着溅起的尘雾疾驰而去。
蔡添喜被呛了一口,却只能无奈苦笑,希望祁砚这一去,真的能找到人吧。
但朝臣却不干了,尤其是世家,他们早就看霸占着翰林学士位置的祁砚不顺眼,见他在皇帝面前如此嚣张,七嘴八舌地就开始告状。
“皇上,祁学士这是大不敬啊……”
“就是,这样的人若是身居高位,怕是不知道会生出什么心思来……”
“请皇上治他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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