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霖一把拽住云瑶 ，担忧道：“你怎么去？死城很难进的！并非你这样的修真人能进去得了的。”
云瑶看着远处一片混乱。
他们急火火的全都要去白家。
她突然有种难以言喻的抱歉感。
说不出的堵心。
白月岚昨天晚上那么反常，她应该看出问题的。
思绪像是泉眼一样杂乱的涌出来，云瑶开始精神内耗，止不住的愧疚，一时连理智都没有：“我……我其实是魔尊，对不起师兄，我……”
裴霖一怔，语气却很平静：“我知道。”
陆知闲和祈闻瞪大了眼睛。
什么？
裴霖知道？！
云瑶比他俩都惊讶：“什么时候知道的？”
裴霖深吸一口气，背后是一片喧闹的修真族 ，但他站在喧嚣之前，目光却如水般平静：“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我小师妹的变化吗？”
“我自幼丧了父母，失去了兄弟姐妹，小师妹是我一手当自己亲妹妹带大的。”
“我小师妹喜欢什么，口癖是什么，不喜欢什么，我一清二楚，所以甚至都不用你说，你的眼神就已经告诉我，你不是我原来的小师妹了。”
“我一开始就感觉到了。”
“从你在台子上的时候。”
裴霖隐隐红了眼：“但是我不愿意接受现实，小师妹其实以前跟我说过，她说她并非只是普通的修真族那么简单。”
“她甚至问过我，如果她以后变成魔族，我会不会杀了她。”
“再加上，我总听她自言自语，跟人说话。”
“还有就是，小师妹喜欢吃甜得发腻的东西，糖葫芦那种酸酸甜甜的东西，她从来都不吃。”
“但她去人间出任务时，总会买上一串，我知道她一定是买了送人，但我从未见到过有人收到过小师妹的礼物，所以当你出现的那一刻，我就清楚，小师妹一定是送给你的。”
“因为她说过，她的身体其实是某个人的转世，说不定会有一天就消失了，如果有一天真的消失了，我也不要去伤害那个人，因为那个人也很辛苦。”
裴霖大颗大颗的眼泪涌出来，看着云瑶：“所以当我发现端倪的时候，我没说，我就当我没察觉，假装不知道我养大的妹妹死了，假装你就是她，但实际上我什么都知道。”
“你们总说我傻，其实我一点也不傻。”
裴霖哭得不能自已：“我师妹死了，我师尊死了，茫茫天地间，我家人没了，我又是一个人了！”
云瑶走上前，将裴霖抱住。
裴霖在她怀里嚎啕大哭：“魔尊，我害怕，我怕我再也见不到我的师妹了，我怕我再也见不到师尊了！我怎么办啊魔尊！我该怎么办啊！”
陆知闲也在一旁掉眼泪。
祈闻眼眶红红，像是个兔子。
云瑶扣住裴霖的后脑，镇定安抚：“放心师兄，我在复活原来的云瑶了，我也会把白月岚给你带回来，你放心，你别怕。”
她将他的眼泪擦干净：“你知道我是谁吗？”
裴霖泪眼汪汪地看着她。
她粲然一笑，宛若黑夜般的星星般闪耀。
“我是魔尊，我一定有办法的。”
裴霖可怜兮兮，红着眼抓住她的衣角：“那、那你会死吗？会受伤吗？”
她给他擦眼泪：“不会。”
云瑶顺便给陆知闲和祈闻擦眼泪：“别哭了，好几十岁的人了，哭起来怎么还跟小孩似的，多难看。”
她要去一趟凤凰山。
那里是离天道最近的地方。
她需要找天道谈谈。
她望向不远处的星澈：“你们先去看看白月岚。”
星澈立在不远处，蹙眉望着云瑶：“你想去哪？我跟你一起。”
云瑶摆摆手：“不用，你跟我会拖累我的。”
星澈：“？”
她御剑而起：“白月岚的葬礼上可不能没有徒弟，我走了。”
说罢，云瑶一路疾驰到凤凰山，却见湛英立在凤凰山口，遥遥朝她望来。
云瑶滞住脚步：“师尊。”
湛英背着手，神情凝重：“我就知道你会来。”
云瑶毫不犹豫：“师尊，徒儿去意已决。”
湛英闭上双眼，也有所预料。
但她不急着放她过去，只道：“云瑶，这世界没有天命，想要的一切都能自己去争取，所谓事在人为，人定胜天，说的就是这世间的每一个人。”
“但在天道身边的日子，是能看得到尽头的，因为天道早早就把你的结局定了，你上一次死在大战里，你这一次还会死在大战里。”
“这一次死后，你还会重生，但因为你帮忙完成了两世的血洗，你就自由了，天道甚至会补偿你，会给你一个安稳幸福的人生，你可以爱你想爱的人，会有父母疼你，爱你，你会有朋友。”
“可一旦你跟它谈了条件，你依旧要当魔尊，依旧要生来死去，永远不得自由。”
湛英痛惜地望着她：“你明明躲了五百年，你明明不喜欢你的人生，这是你能获得自由的机会，你终于可以为了你自己活着了，但如今如果你讲了条件，你就要为一个自戕的人失去自由，不值得的，你可以拥有更好的人生。”
云瑶垂下眼眸。
白月岚那双内疚的眼睛，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回顾她经历的一切，她失去了回到这里的初心。
她杀死过作孽的他们。
如今他们干干净净，她一想到那些无辜的眼睛，就下不去手了。
她徐徐道：“师尊，谁说我这样的人生不是最好的？”
湛英一怔。
云瑶很坦然：“你知道这天地下有多少人为了一升米要赔了一条命去，会被逼着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有很多不得已的事情要选择，甚至有很多人努力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爱不得，求不得，是人间常态。”
“当了魔尊，世人畏我怕我，厌我烦我，可我衣食无忧，无上尊贵，是很多人求也求不得的。”
“一定有很多人愿意跟我换人生，我又何必纠结呢，我应该珍惜。”
云瑶拱了拱手，与湛英擦肩而过。
湛英似乎是呜咽了一声。
她震惊回头。
湛英背对着她，仰头看天。
云瑶也不想戳穿，只道：“师尊，如果今天需要拯救的人是你，我依旧会义无反顾的。”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进入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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