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熟悉的空气如同潮水般涌入鼻腔。
阳桃发现自己正站在那间狭小、简陋的出租屋客厅中央,脚下是有些磨损的复合木地板。
窗外,是城市夜晚司空见惯的、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光,远处传来都市永不停歇的、隐隐约约的车流喧嚣声。
一切都和她被强行卷入那个诡异邮局之前一模一样,甚至连小桌上那碗只吃了一半、早已凝固成坨的泡面,都还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筷子随意地搭在碗边。
刹那间,强烈的时空错位感袭来。
仿佛那场充斥着无尽死亡威胁、扭曲诡怪、冰冷背叛与刺鼻血腥气的漫长送信之旅,都只是一场漫长而逼真到极致的、光怪陆离的噩梦。
但阳桃清楚地知道,那不是梦。
身上,那些与怪物搏杀留下的狰狞伤口、被触手抽击导致的骨裂剧痛,虽然已经奇异般地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但一种更深层次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与沉重感,却如同附骨之疽,牢牢地烙印在她的感知深处。
更重要的是,她的左手手背上,那道蜿蜒扭曲、如同拥有独立生命般微微蠕动着的漆黑纹路,依旧清晰地烙印在那里,散发着一种微弱的、持续不断的、冰凉的异样感。
那不是幻觉,那是融入她血肉的力量凭证,是来自幽冥的诅咒烙印,更是那段九死一生经历的、无法磨灭的永恒印记。
她缓缓走到窗边,冰冷的玻璃映出她略显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庞。
她俯瞰着楼下如同蝼蚁般奔波忙碌的芸芸众生,霓虹灯闪烁不定,勾勒出这座城市的虚假繁华与内在脆弱。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其中的一员,为了生计奔波,害怕黑暗,恐惧孤独,对未来充满不确定的迷茫,内心充满了普通人的脆弱与不安。
但现在,站在窗前的她,眼神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平静无波,内心深处,早已没有了半分往日的恐惧与不安。
火葬场骨灰领取处的阴森死寂,地下墓穴中被伪装孩童的诡异背叛贯穿身体的剧痛与绝望,百诡夜行空间中面对如山诡物时那种渺小与无力……
每一次在死亡边缘的徘徊,每一次与诡异的殊死搏杀,每一次在绝境中被那双看不见的手强行拉回……
这一切的一切,都如同最残酷的铁锤与最炽烈的熔炉,将她体内那些属于过去的、软弱的、天真的、依赖他人的部分,一遍又一遍地反复锻打、淬炼、剔除
最终只剩下最坚硬的、最冰冷的、最适合在这个诡异世界上生存的核心。
她活下来了。
并且,她知道,那个名为阳桃的、青涩稚嫩的女学生,已经永远地留在了那一次次的血泊与绝望之中,再也回不来了。
……
城市之巅,某座足以俯瞰整片繁华城区的摩天大楼顶端,猎猎夜风呼啸而过,吹动着李长生那身看似普通、却纤尘不染的青衫衣角。
他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冰冷的护栏边缘,仿佛他一直就站在那里,与这钢筋水泥的丛林融为一体。
他的目光如同穿越了万古星穹,淡漠地扫视着脚下这片灯火璀璨、看似秩序井然,实则在其更深层面,已有无数诡异暗流开始涌动、侵蚀的现代都市。
他的视线原本如同精准的扫描仪,平等地掠过万物,不带丝毫情绪与偏好。
然而,就在某一刻,他那古井无波的目光,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仿佛他的视线能够轻易穿透层层叠叠的钢筋水泥、砖石墙壁的物理阻隔,精准无比地“落”在了这座城市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间位于老旧居民楼内、租金低廉的出租屋里。
在他的“视界”中,那个名叫阳桃的女孩周身,正发生着一些常人无法感知的变化。
一些无形无质、缥缈莫测,却又真实不虚地蕴含着某种世界本源意志的“东西”,正从这片天地间,从那些涌动暗流的诡异规则缝隙中,丝丝缕缕、源源不断地汇聚而来
如同受到了某种无形磁极的吸引,悄然缠绕、盘旋在她的周围,如同为她披上了一层无形的、命运般的薄纱。
那并非寻常意义上的灵气,也非充满死寂与恶意的诡气,而是一种更加抽象、更加根源性的力量。
对于这种东西,李长生并不陌生。
在他漫长到难以计数的旅程中,在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文明里,它有着各种各样的称谓——气运、天命、因果、宿缘、甚至是……世界意识的垂青或者……投资。
李长生平静地收回了那穿透虚空的视线,脸上依旧是一片亘古不变的淡漠,没有任何惊讶,也没有任何干预的意图。
“有趣。”
一个简单的词汇在他心湖中泛起微澜,旋即消散。
他并未有任何进一步的行动,这,或许比直接插手,更能窥见这个世界的某些本质。
……
时光的长河冷酷地向前奔流,不为任何个体停留。
之后,类似的、超出常人理解的诡异事件,并未如同一些人侥幸期望的那样逐渐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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