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稷维方,都河泱泱。
问星辰浩远,东流汤汤。
垂宇熏风,晚潮漓漓。
何高旌攸方,故社昔昔。
……
宴上新曲成奏,伶人拨乐吟唱,堂上剑舞正承凌厉。
镇皇悉听其赋,甚觉有律。
太子执杯,无人留意的隙间总将愁眉沉锁。
陌上寒孤垂零,彼忧何哉?
月影幕丘山垒骨,甸甸粟安存。
……
曲律壮鸣间,辞色渐转哀,道及“远宗祀舍哀秋意,雪落新绿殇”时,饶是激羽之声,也压不住吟生的一股哀绝。
镇皇睁眼,视线悠然一扫,落见堂下慕辞正起杯饮酒,虽远亦可见之愁色难舒。
新曲奏罢,群臣大赞,尤其李向安最是高言称颂殿下的填词。
“殿下出可征戎四方,所向披靡,闲静处犹能提笔作赋,文采斐然,老臣实在佩服!”
宴上裴姣座与祖父同席,隔堂而对正见李向安一面笑貌,心中却暗有揣度,总感觉这位左丞像是笑里藏刀的样子。
“殿下虽举兵伐国,而心存慈悯,赋中之言,词句谦雅,虽颂上国之功,亦不忘怀黎民之苦,武亦贤王也。”言毕之际,周容礼敬镇皇致意于上。
镇皇听来点头,亦落眼赏视慕辞道:“近年而来,常卿愈为稳重,德累才高,国之栋梁。”
镇皇言已见赏,慕柊自也笑雅以应:“常卿自幼才能出众,儿臣虽竭智不敢懈怠,亦难仰及五弟高才,虽自愧,却也幸得良才在国,父皇霸业可图!”
“正如太子殿下所言,往后朝云兼并涵北之功,还当仰仗燕赤王殿下。”
堂上推言流转几圈,慕辞不得间隙便默然处之,眼下终于接得李向安把话丢到了自己头上,于是迎礼危坐,拱手敬上镇皇,“兵乃国之大事,将之驱策只在阵前,君之驭兵更在大道。儿臣此战月舒能胜,上承父皇威治严明,朝有良臣策施在前,故得庙演之胜;又社稷民安,军民同心,执旗上将少者勇猛,长者稳泰,方有阵前之胜。儿臣非有高才,只是幸蒙父皇恩威,又得群将势助,方侥为存功,唯幸不辱。”
镇皇听得此言,只觉此子实在比以往乖巧了太多。
这些年慕辞到底是圆滑多了,于是推开了军功捧傲之言,慕辞继而又旁应李向安之言道:“今朝之中将才如云,往后父皇更谋北进之功何愁无人?”
“后起之秀,岂堪与殿下天资相较?料想朝中十年之内怕也难有将才能出殿下之右。”
“左丞谬赞了。辞之天资实在平庸,只有自知之明,虽侥幸有功,亦不敢辍于修学罢了。”
话至此,慕辞再向镇皇请言道:“父皇,今朝中白曻方是颇俱天资之将才,其首战伐国之功,更远胜儿臣昔年,故儿臣今日也想趁此军功喜宴,赠一礼于白将军。”
位在后列的白曻岂料堂上的话题会突然落来自己头上,更是也没细听前番对言,一时茫然,只抬眼看向上席。
镇皇颔首允之,慕辞便请手示意府臣元燕将礼匣递送过去。
白曻迎起接之,“谢殿下。”
众人皆张目望着那只雕花漆匣,便是镇皇也不免好奇慕辞送了什么东西给白曻。
“常卿,你所备那匣中盛礼为何?”
“回父皇,乃兵书《渠田中策》。”
堂上众人闻得此答惊都议论纷纷,而镇皇亦是惊得眉动,又问:“便是那部你不远千里前往中原,所求兵圣田公之书?”
“正是。”
李向安眉头微蹙,挪眼去瞥太子,而慕柊也只垂眸,默然品酒。
白曻其实并不知晓有关这部兵书的说法,只是遍观堂众皆为惊叹,心中才估摸这大约也是个了不得的东西。
镇皇又问慕辞:“此部兵书,你一向视若珍宝,而今却甘舍爱赠人?”
“书中所言,儿臣已皆倒背如流,也早作解文详录书策涵义,今留府中已鲜翻阅,与其留如摆设,不如赠与潜质良将,沐濡再造帷幄之才。以此良策内法播传,亦不负成书田公之志。”
听罢慕辞之言,镇皇大为欣悦,“好!吾儿胸怀坦荡,不单为将才高,更得容人育才之志,朕心甚慰!”
镇皇抬手,赵冉应意上前。
“朕记得宝金阁里有一尊玉鼎,采整玉斫就,高有五尺,今赐予燕赤王,陈之王府前庭,以彰其德!”
赵冉拜礼而应:“诺。”
慕辞起身,正将谢礼,镇皇却就抬手免了他繁琐,“常卿不必多礼,朕赐你此鼎,既是嘉奖,也是悬鉴,但见此鼎,莫忘你今赠书之德更高于取禄众志。”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皇后座居帝侧,然而观闻其言,却始终没有她能开口的机会。
落眼堂下,太子勉颜为笑,而李向安的目光亦些许落沉。
而见面有喜悦之色的却是坐在镇皇另一边的贤贵妃。
亥时宴罢,镇皇行往淑宜宫,褪去礼服便靠在软榻里,与贤妃闲聊。
“你看常卿今日宴上的表现,岂还似那小顽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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