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么？”
甄嬛下意识想辩解，却听得眼前人轻轻地笑开，意有所指。
“想说你与果郡王的私情，还是与温实初的青梅竹马之情？或是你与皇帝曾经琴瑟和鸣的旧情？”
说什么想要为父亲和家族考虑，思念在宫中的胧月公主…
说什么不想在这里煎熬地过日子，其实都是为了护住肚子里那两个孩子的借口。
女子清幽的声线落在凌云峰湿冷的禅房里更添了几分深重的寒意，像是无数寒凉而尖锐的细针，从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钻了进去，深入肺腑。
几乎让人呼吸困难说不出话来。
只能紧盯着眼前人，又被她靓丽和清亮的眉眼刺伤。
她为什么都知道...允礼...温实初...
她远在宫内，为何会知道甘露寺发生的事情...
是菊青。
甄嬛一瞬间想通了所有，“你派菊青来监视我？！”
“你说是就是吧...”
陵容如今不想与她讨论一个不足轻重的丫鬟，比起菊青来说，她腹中的那两个不该出现的孩子更让人在意。
“所以你原先的打算，是带着这个孩子嫁祸给皇帝，甚至还想利用本宫帮你引来皇帝...”
甄嬛神情微滞。
显然被说中了心思。
看她的虚弱的模样，说不定床榻之间出了什么意外小产，到时候她失了孩子被皇帝处死事小，连带着自己却失了一个对付皇后的好工具，甚至还有可能受皇帝的怒火牵连。
得不偿失。
甄嬛强打精神，“我有把握不会被发现，只要能顺利进宫，我能帮你对付皇后，总归结局是一样的...”
哪里能一样呢？
只知晓她与果郡王的私情，险些把她蹊跷的肚子给忽略了过去，而她显然事先存了隐瞒的心思，只当自己是不知情的冤大头受她利用呢...
陵容不太满意，“你当本宫是傻子，任你蒙骗不成？”
这可不是求人该有的态度。
眼前人起身欲走，甄嬛神情错愕，随后惊恐，“你不打算帮我？”
分明是她想让自己去对付皇后，分明是她先开的口，为什么如今好像消了心思...
为什么？
陵容觉得好笑，“你以为本宫在求你不成？”
难道不是吗？
她们是在交换...
甄嬛下意识回应，“没有我，你如何斗得过皇后，你受制于她，只会被她榨干...”
是安陵容需要她，她们是在平等地交换和利用...
裙摆被她下意识伸手拽住，陵容低头间只对上那人苍白至极的脸色，满布血丝的瞳孔里闪烁着无数的情绪，慌乱的、惊恐的、害怕的、无措的...
最终定格在熟悉的屈辱。
她还是那个甄嬛，清高得很、也傲气的很。
若是曾经的菀嫔娘娘倒是有这个底气，但如今听起来就有些大言不惭了...
她是想让甄嬛对付皇后，但并不是非她不可。
只是甄嬛有得天独厚的容貌，足以让皇后即便是死也觉得膈应，又的确有本事揽得皇帝的心，所以她才考虑眼前的人。
却不是任由她拿捏的，她们之间可从来不是平等的。
“如今的你有什么资格呢？”
“凭你褪色的容貌？还是凭你红杏出墙不守妇道的‘清高’？”
细软的话本该让人悦耳，甄嬛却觉得好似被针扎了一般难耐，想要辩解她没有这般不堪，却被她清凌凌的眼神看的哑口无言。
“甄大小姐...菀嫔娘娘...你怎么就看不清现实呢...”
“无论是救你远在宁古塔的父母亲族、还是保住你腹中这不该存在的孽种、又或者是让你与胧月公主母女团聚...”
“桩桩件件，都是你在求本宫啊...”
陵容叹息一声，蹲下身子与她平视。
“可是你看看......”
修长的指尖在脸上滑动，莫名有种被毒蛇盯住的慌乱，甄嬛想要躲开，下一瞬下巴被人钳住。
“这不屈的模样，好像是本宫欺负了你似的，哪里是求人的态度呢？”
陵容其实也曾反思过的，为什么和甄嬛与沈眉庄走到了如今的局面。
其实细细想来在她出手害甄嬛之前，她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矛盾，走到水火不容的局面是为什么呢？
重来一世，此刻突然明白了一些。
因为讨厌。
无论是甄嬛还是沈眉庄，都是这副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高模样，总要显得与宫里的人与众不同，与之靠得太近的人总会成为陪衬，她们甚至不害人，却也幸运地能在皇宫那样枯骨无数的地方幸存。
显得她这般处心积虑的人，恶毒又可笑。
不可否认，她们是有傲气的资本，但不该显到自己眼前来惹人厌烦。
“菀嫔娘娘，你还是先好好想想怎么求人吧...”
她能向昔日的华妃低头，能向蠢笨的祺嫔求饶，自然也能学着在面对自己时，抛却她那点碍眼的清高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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