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升不知道走这一趟花了多长时间，他身心疲惫地掏出手机，寄希望于鬼神之说。他搜到了一个叫魂的法子，就坐在门口，一遍遍地喊林效的名字，从天亮，喊到天黑，又从天黑喊到天亮。
他喊了无数遍林效的名字，连嗓子都干涩难受，仿佛下一秒就要撕裂出血。
等到阳光把屋子照得明亮，贺升忽然意识到一点。
也许，林效不是他的真实姓名。
贺升忽地就滚下一滴泪来，颤抖着唇，固执沙哑地又喊，“林效。”
门外忽然响起输入密码的声音，贺升浑身一震，猛地站起，起得太急，又重重跌到地上，他顾不上疼，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门口。
房门打开，金阳出现在门口。
贺升脸上的欣喜，悲痛，希冀在一瞬间僵住，他行尸走肉般地站起来，又重新坐在门口。
金阳身后跟着陈锦添，他却没有让陈锦添进门的打算，直接关上了门，坐在了贺升的身边。
“他们说你情况很糟糕，叫我来劝你。”金阳声音温和，“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选我，现在看到你，我觉得，他们可能是觉得我们两个同病相怜。”
“不一样。”
贺升声音异常平静，没有起伏。
“阿天爱你，小林不爱我。”
金阳：“林效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贺升：“他走了，不会回来了。”
金阳垂眸，“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回海边吗？”
贺升不说话。
金阳：“因为那里由我和阿天的记忆，只有在那里，我才能感觉到，他是存在的，不是我臆想中的人。我清楚地记得他在海边走过的每一个地方，出海时乘坐的每一条渔船……就好像他还在我的身边。”
金阳看向贺升，“你要不要也去林效走过的地方，再看一看？”
贺升还是不说话。
军部突然传来消息，说是得到了林效的线索。
贺升愣神许久，理智尚存，嘴上说着不可能，人却往外走。
军部发过来一段视频，是偷拍的角度，一个背影。
是林效的背影！
这一小段视频，卖了七十万。
军方对视频进行了对比，检测，得出，这个视频有很大概率是假的。提供视频的人也被拘留，钱款追回。
但贺升还是赶了过去。
找遍了整个镇子都没有林效的身影。
军部传来消息，他们对售卖视频的人进行了审讯，他交代，视频是请人摆拍的，目的就是为了钱。
贺升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坐在小镇的河边。
金阳在不远处站着，害怕贺升跳进去。幸好，贺升没有，他站起来，口中喃喃，“该回家了。”
金阳松了一口气。
但没想到贺升没有回到基地，他回了自己之前住的别墅，和林效一起住了很久的别墅。
贺升站在门口，回头看着金阳，“你回去吧，我不想有人再打扰我。”
这个地方，属于他和小林。
贺升走进别墅。
这里他好久没有回来，虽然有人定期来打扫，可是贺升一进去就知道，他家不是这样的。
贺升站在门口，回头看着柜子里的鞋，拿了一双出来放在地上，看了看，又觉得不太对，踢了一脚，踢翻了一只。
然后往里走，把摆得规规矩矩的抱枕拨翻，把椅子拉歪，随便拿了个平板，丢在茶几上，再上楼，把衣柜弄乱，拿几件衣服晒在阳台，从书架上拿一本漫画书翻开，倒扣在桌子上，最后拽了个毯子，放在露台的藤椅上。
贺升坐在藤椅上，从前是林效坐在这里，现在换成了他。
贺升坐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视线落在了花房。他走进去。林效挖出来的坑已经填平。贺升花了点儿时间，又挖了一个出来。做完这些，贺升才觉得这个地方像他的家。
往后的好长一段时间，贺升都像个游魂一样，游走在所有林效曾经出现过的地方，在学校里点林效吃过的饭菜，在外面喝他喝过的奶茶。
贺升甚至去了戴厉庭的墓碑前，告诉戴厉庭，“小林不见了，不，准确来说，他回家了。我想去他家里，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贺升：“我每天都用精神力探查周围，现在能探查的范围越来越大，覆盖得越来越广，我甚至去了你捡到小林的地方，可我始终得不到线索。”
贺升：“不知道死了，能不能去。”
没有人回答贺升这个问题。
只有山间的风吹过。
贺升道：“如果可以，你托梦告诉我，如果能，我立马就去找他。”
贺升说完，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从前连信息素之间的羁绊都嗤之以鼻，更别提鬼神之说，现在却寄希望于这种无稽之谈。
“连小林都是外面的世界来的人，鬼神之说，也许并不是假的，也许大哥你现在正以魂魄的形态看着我，恨不得杀了我。但是……”
贺升看着戴厉庭的黑白照片。
“只要能去他的世界，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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