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北望面露羞愧,以手掩面,惭声道:
“战兄因我而死,我做这些不过是理所应当,还害得你入宫为后,实乃天大的罪过,眼下大敌当前,我愿为先锋,以戴罪之身赎功,蛮寇退却之日,我当自刎于战兄坟前!”
“义父何出此言?说起罪过,我父为一个名头私自离开,置一城安危不顾,他才是有罪,我请战,也不过替父赎罪。”
陈北望慨然一叹,忽得想起什么,犹豫道:
“昔年我与战兄决斗之时,听他话中似乎另有隐情,不如查探一番……”
“不必了,事已至此,功过留由后人评说吧,眼下如何退敌才是正事。”
——
北风南下,玉鸾狂舞。
一场暴风雪让大河结冰,蛮寇铁骑只用半个时辰就渡过这条天险,他们挥舞着弯刀,高唱着古怪的歌谣,就像是一条黑龙般杀穿了这场风雪,可迎接他们的,是三十万士卒。
这一战,是实打实的野战,没有阴谋诡计,没有地形优势,只有调兵遣将,临阵决敌,只一日,蛮寇被杀的溃不成军,四十万铁骑只剩二十万仓皇北逃。
而后,携着大胜之势,大军直奔泰州,据岸血战蛮寇水师,直杀得东海染血,浪卷浮头。
经此一战,皇后被尊为威武神后,所过之处,万民俯首,百官低头,作为皇帝,新皇不允许有这样超越自己的存在,但仅仅只有十万京营的他,是没办法战胜凯旋归来的二十万大军,更别提十万京营不知有多少人心向皇后,所以,他想到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皇后,你去北伐吧,去把失去的疆土打回来。”
不得不说,这一招以退为进用的很妙,你皇后不是自称要为父雪耻吗,好啊,朕给你兵权,你去打吧,左右蛮寇只是败退,不是灭族,至于粮草辎重,朕给,但能不能准时送到,那可就不一定了。
“臣妾领旨。”
踏着风雪,二十万大军开拔北伐,临行前,新皇特意建了一座将军台,笑意盈盈的将大军送走。
“蛮王那边怎么说?”
“禀陛下,蛮王同意了。”
“同意就好。”
以二十万大军和皇后的命,来换大河以南的半壁江山,新皇觉得这很值,毕竟北方有什么,不过是风雪漫天,人烟寂寥,哪里有这烟雨江南来的舒服。
“江南女子多情,不知是何滋味,对了,陈家的姑娘号称天下绝色,不知比起皇后如何?”
——
“姑娘,前方就是蛮寇重镇——崇侯关,要上去吗?”
少女还未答话,一旁长衫打扮的俊秀书生先是拱手劝道:
“崇侯关与蛮都距离不过几百里,在其眼下行事,实在太危险,姑娘,我们不如去辽岛,那里靠海,又有诸多岛屿,高丽、罗刹、佛郎机等各地客商都汇聚于此,鱼龙混杂,咱们更容易扎根。”
“不,我们不去崇侯关,也不去辽岛,我们去这儿。”
顺着少女指向的方向,书生眉头微蹙,沉声道:
“镇北城早已城破,不是空城也被占据,在此行商打探,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非常之事自行非常之理。”
少女淡淡一笑,眸中闪烁着道道亮光,
“镇北城是昔年抵抗蛮寇的重地,开国以来,不知多少儿郎在此抛头颅洒热血,它不仅是一座城,更是一个家,是所有北地百姓的家,我们若重建它,无异于在蛮寇心上插了一把刀。”
“可,蛮寇不会坐视不管,我们这些人……”
“我们这些人自然不够,但我们有帮手。”
“帮手?”
书生不明白,早已是座废城的镇北城哪里会有帮手,便是有,也不可能在蛮寇眼皮底下发展起来,可看到那高大雄伟的城墙和来来往往的客商,书生有些发懵,在看到城头没有守军,只有一个金甲少年后,他更加觉得匪夷所思。
然而最让他诧异的是,从未对任何男子假以辞色的少女,看到少年后竟是满眼喜色,不顾风雪,不顾劳累,不顾一切的迎了上去。
“你……还好吗?”
少女曾无数次幻想过再遇时的情景,也不止一次的设想他们会有怎样的对白,无数的腹稿在此刻只剩下了一句简单的问候。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怔怔的看着少女,可少女知道,他不是在看她,而是看的南方。
酸楚,忽得涌上心头,自父亲领军出征大胜后,少女就知道自己绝不能留在南方,所以带上了所有家资,连夜乘船赶往了北方,她要为父亲和妹妹打造一条稳定的供给线,而最适合这条线的地方,则是蛮寇腹地。
辽岛,崇侯关,这里都是绝佳的地方,进可攻退可守,可少女总有一种感觉,不,是冲动,她觉得,镇北城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因为他在这里,所以,她第一次毫无理智的赌上了身家性命,所幸,她赌对了,也赌错了。
“所以,久别重逢后的再遇是再经历一次痛彻心扉吗……”
少女努力使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她离家万里,赌上一切,绝不能有一丝的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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