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在地上汇成红色的小溪,她衣衫褴褛浑身脏污,这是她和他的第一次相见。
陆漓缓慢的抬手,紧紧攥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看,“你能带我走吗?”
少年将军似乎是微微愣了愣,旋即眉眼弯弯的点了点头。
陆漓跟着他走了,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看着他将自己的父母双亲埋葬好,看着他一杆长枪将那些来犯的北狄人杀了个片甲不留。
他们一同去扶生花盛开的田野,夜色如水,少年拿着片叶子吹着跑调的歌谣笨拙的讨着少女的欢心,漫天的萤火虫围绕在他们四周纷飞。
她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过下去,只是她忘了,他从来都不属于这里。
寒风呼啸,漠北的冬天来的比中原要早许多,不过将将过了十月,这里就已经是天寒地冻。
“愿意跟我回家吗?”
陆漓仰头,黑白分明的杏眼直直的盯着他,明明是漠北人,她却生了一副南方姑娘般的温婉面容:“跟你回去做什么?”
姜舒衍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嗓音清浅的飘进风中:“家中还缺一位夫人,漓儿愿意和我回去,嫁我为妻吗?”
陆漓丢了魂,连自己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一颗心跳的剧烈,像是一只不知疲倦的小鹿在四处乱撞。
年关临近,大祁军队留下了一半驻守边疆,另外一半则可以返回家乡过年。
姜舒衍去年就留在了这里,今天他要走了,离开这个苦寒之地,回到自己四季如春的家乡。
大军临走的前一天陆漓跑去了军营,脚步轻盈飞快,如同一只翩跹的蝴蝶。
“你以后会对我好吗?”
“会。”
不过短短的一个字,陆漓却登时放下了心。
从黄沙漫天的边塞到杨柳依依的江南,一路颠沛流离了数十天,回到临安的时候下了场百年难遇的大雪,一向四季如春的南方小城天寒地冻。
陆漓却很开心,这里一切都好,没有一年四季肆虐的风,不用每天再提心吊胆,他的家人都很和善,没人在意她的出身。
他们拜了天地,她一身夭灼的红衣,嫁给了那个自己偷偷喜欢了很久的人。
漫天大雪纷飞,陆漓心中却再无半分彷徨,只剩隐秘的欢喜。
她想起旧时看过的折子戏里的唱词,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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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夫就在这里,漓儿还在想什么。”
“没什么。”陆漓将思绪从回忆里抽离出来,冲着身旁的人温婉的笑了笑。
有风吹过,轻柔的拂过她的鬓角,像是有人小心翼翼的为她簪了朵扶生花。
姜舒衍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漓儿放心,以后我不会再离开你们了。”
陆漓牵着他,身姿轻盈的如同一只翩跹的蝴蝶。
随着姜舒衍回来,原本死气沉沉的家中终于多了几分生气,姜父姜母也逐渐振作起来,尽管眉宇间还有散不尽的忧愁。
陆漓知道,他们是在为窈窈担心。
不过好在,上天总是眷顾他们的,圣上突然微服私访,一去就去了半年,再回来时,就带回了窈窈。
他们一家人终于又团聚了,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将他们给分开。
姜舒衍的身上终究落下了旧伤,他们一家人商定离开京城回去临安,他陆漓没有半分不开心,荣华富贵对她而言都是过往云烟,只要一家人在一块,在哪都没什么区别。
只是回到临安后他们好似在背着自己忙些事情,陆漓有心想去帮忙,却被孩子缠的走不开身。
文澜自从生下来就很乖巧,从来没让她操过心,小小的一只团子平日里懂事的很,可那段时间却不知为何成日哭闹不休。
城中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有人说是被鬼怪给缠住了,她没有法子,只好成日成夜的守着。
不过也没让她为难太长时间,家中其他人的事情一忙完,姜文澜的病也好了,像是什么巧合,她却只忙着庆幸,没往这方面想过。
时间过去了一年又一年,林氏身子逐渐变得不济,永安十五年,久病成疾的林氏成功度过了新年,却在春花烂漫的春天里悄无声息的闭上了双眼。
自此后姜知州的身体也日渐愈下,同年秋,姜知州含笑赴了九泉,同自己的发妻葬在了一起。
姜姝窈回来奔丧,两只眼肿了又肿,到最后却说要带她回京。
“父亲母亲都走了,文澜也已入京考取功名,此地就只剩嫂嫂一人,我实在难以放心。”
陆漓笑着拒绝了她:“我没事,有你大哥在这里陪我,怎么会只剩下我一人呢,再说我们年龄也不小了,你大哥身上还有旧疾,实在不适合长途奔波,窈窈回去就行,不用为我们担心。”
姜姝窈还想再说什么,泪水却已经滚了满脸。她终究没有强求,只是又留下了数不清的人伺候。
又是一年清明,陆漓早早就买好了香烛纸钱去祭拜亲人。
城郊将军墓高大雄伟,干净整洁,只坟前墓碑处野草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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