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眼神闪烁,撇开了头。背身走到了李承泽身旁坐下,与他抢着葡萄吃,心中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儿。
忽觉肩上一重,是陈萍萍。
“这件事即便你不做,也会有人做的。今日悬空庙刺杀,本就是命定之事,你若不敢杀,我替你杀。往后你便过你想过的生活便好,想回儋州还是留在京都?”
他如同一个普通的长辈一般,与范闲唠叨着,操心范闲的未来规划。
是的。
即便没有这一出,陈萍萍本也打算借此机会谋划行刺,即便不能成功也可试探出庆帝的底牌。
三兰却找上门来,他一边与之虚与委蛇一边顺水推舟。
直到发现范闲现身且已晋升为大宗师,与李承泽夫妇交往密切,想来是早知今日这个局……
见范闲眼中闪过挣扎,陈萍萍又道:“不妨事,慢慢想,不急。”
此刻庆帝只能如同一个废人一般瘫软的躺在地上,气若游丝的看着陈萍萍缓缓朝他走来。
“陈……萍……萍……”
他艰难的喊着他的名字,再张口却只能吐出血沫。
“臣在。”
陈萍萍叹息一声,手上拿着从范闲那儿借来的剑,狠狠朝他的心脏处刺去。
“陛下确实待臣不薄,但鉴察院非是陛下你交于我的,是小姐。”
“便是陈萍萍这个名字,也是小姐赐予我的。”
他换回了“我”这个称呼。
提及小姐,陈萍萍眼中总有温柔神色晃动。是小姐给予了他与常人无二的尊重,让他知晓自己竟也能够活的与以前不一样。
“我的名字也是。”五竹站着,只凭感觉低头面对着陈萍萍认真说道。
“……五竹你还是与以前一样。”陈萍萍无奈的笑了笑。
许是想起以前,脸上表情柔和,带着几分怀念。
“只可惜我们都老了……”
若小姐如今还活着,是与他们一样老去,还是与五竹一样青春永驻?
只可惜,他无法知道这个答案了。
陈萍萍低头看着死不瞑目的庆帝,心中却不如自己所想的那般释然,反而有几分伤感与羡慕。
不应该让他先下去见小姐的。
他想着,伸出颤抖的手将庆帝的双眼阖上。
范建赶来时见到的便是这副情景。
“你们这是?!”他看了眼不该出现的范闲,以及被影子纠缠的五竹,还有倒地的庆帝与疑似正在行凶的陈萍萍,一时反应不过来。
四顾剑早在打完架以后就不动声色的溜了,大仇得报,此处便再无他可留恋的了。
“……完了,忘跑了。”范闲往嘴里塞葡萄的动作一顿,原计划是杀完了人他们仨立马跑路来着。
陈萍萍转动着轮椅转身面对着陈萍萍,悲痛万分的叹道:“陛下今日遇刺,我等护驾不力,让刺客得逞了。此次刺杀鉴察院难辞其咎,待回去以后我便引咎辞官,便是千死万死也是应当的。”
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嘴角压不住的上扬!老不死的东西!就知道瞎搞事,竟还带着范闲一起!
范建狠狠瞪了陈萍萍一眼,“你死你的,别拖累我儿子!”他几步跑向范闲身边,见他嘴边还残留着血渍,不由皱眉。
“……”陈萍萍无奈笑笑,显然是习惯了范建这臭脾气,没有反驳。
“爹,我没事!别担心。”范闲站起身窜了两下示意自己能蹦能跳身体倍棒儿。
“你的事等回去了再教训你!”范建认真打量一遍见他确实不像受了重伤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又板起脸来训斥他。
像什么样子!二皇子还在这呢!
也是这时范建这才有心情去想这事儿该如何收场。
他只瞄了一眼庆帝便收回眼神,这些年他们的感情早已经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虽然一开始心底不可抑制的为庆帝伤心了一瞬,但那抹伤心太微不可闻了,在看见范闲受伤的时候就全然忘记。
“爹说的有道理,那我和五竹叔便先走了哈,五竹叔!”范闲露齿笑着与范建打了声招呼,便扬声喊道。
五竹微微侧首点头,看也不看影子便跟上范闲的脚步离开。
影子不肯放弃,依旧穷追不舍。
然而他不过是一个九品,半道便追丢了目标。
……
庆历五年。
庆帝李云潜驾崩于悬空庙遇刺,时年四十二岁。端王李承泽继位后勤勉朝政,知人善用,庆国一派祥和之气。
次年,庆国与北齐签订百年合约,合约期内两国不可发生战乱。
同年,东夷城城主亲自入宫归顺,东夷城正式并入庆国疆土。
看似一切顺利,实则李承泽烦得要死。
自他登基以后秦家与叶家便不时跳出来质疑他的地位名不正言不顺,可偏偏这两家是一直跟着先帝的武将,轻易不得降罪。
可偏偏一来二去的实在恶心人,李承泽直接大手一挥要为秦家二公子与叶家大小姐赐婚,吓得秦彻卷起铺盖当夜跑路。
抗旨不尊是重罪,秦业这一生溺爱小儿子,自然不愿他因此成为自己与新帝博弈的把柄。当天便进宫与新帝和谈,最终他主动辞官,而秦恒则被提为四品中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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