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儿回来了。
她不准任何人靠近，连楚瑜也不行。
只要一有人靠近，就开始大喊大叫。
身上的奶香已经散去，一种混合的腐烂和衰败的气味，萦绕四周。
陈至清赶到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嫣儿穿着夸大不合体的男式外套，身上全是血污，外套已脏得不辨颜色。
曾经瀑布般的长发被剃成光头，额头前的伤口已经化脓感染，散发出阵阵腐肉的气息。
她手脚并用的趴在地上，胸前着地，像蛇一样匍匐着。
所过之处，浓黑的血迹蜿蜒曲折。
“嫣儿。”
陈至清刚要过去，被楚瑜拉住，“你疯了，没看到嫣儿手上有刀。”
刀刃上血迹斑斑，嫣儿握着刀四处乱挥。
佣人们是在院子外发现她的，她的叫声很小很小。
起先还以为是路过的小野猫，没在意。
天黑风大，叫声呜咽不止。
吴妈听着心慌，在管家的陪同下鼓起勇气走到院门外，才看到嫣儿。
没有人知道她是从哪里回来的，也没有人知道路上她用了多久。
“嫣儿似乎是下半身受了伤.......”楚瑜不忍细说，“吴妈看到她的时候，排泄物和血水都混在一起。”
“吴妈上前去给她冲洗，她就拿着刀，一刀扎进吴妈的胳膊里。”
“她不让任何人靠近，我让管家把院门打开，她慢慢爬进来，还是一句话不说。”
吴妈的胳膊上缠了一层厚厚的绷带，猩红的血透过绷带，可见伤得不轻，“我不要紧，就是表小姐，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好像不认识我们似的，平时跟太太最要好，连太太也不能靠近她。”
嫣儿眼神涣散，呆呆的望着众人，时不时龇牙咧嘴，发出“哼哼哼”的声音。
那根本就不像是人发出的声音，更像是某种小动物。
预判到危险时，发出的警告.......
一组照片发到陈至清的手机上，他的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完全无法动弹。
他的嫣儿，受到了非人的侮辱和玷污。
心疼，撕心裂肺的心疼。
照片里，嫣儿一丝不挂的像狗一样，被链子锁着。
侵犯她的男人排着队，一个个从她身边经过。
他们肆意糟蹋嫣儿的身体，嬉笑打闹，不堪入目。
最后一张照片上，附了一句话：
【如果你不想这些照片流传出去，往指定账户里存五千万美金，放我离港。】
照片是定时发送的。
童雪算好了时间，两个小时前，才被警方正式拘捕。
她前去赴约，放嫣儿回家，发嫣儿受辱的照片给陈至清。
如此以来，便可以全身而退。
她算准了陈至清会妥协，也算准了嫣儿一定会活着回家。
大约是困了，嫣儿的眼神空洞恍惚，口水从嘴角流出来，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孟景宸于心不忍，“管家，去叫医生吧。”
“不要，我就是医生，不要送医院。”
他不想多一个人看到嫣儿现在的样子。
陈至清一步一步走向嫣儿，“你不记得我了吗？你很小时候，我还抱过你。”
“你喜欢画画，手工做得不错，心灵手巧。不爱国文和英文，算术倒学得不错。”
“喜欢吃芒果冰淇淋，不喜欢草莓，觉得草莓有酸味。”
随着陈至亲一步步靠近，嫣儿的反应越来越激烈。
起先是往后退了两步，见陈至清步步紧逼，喉咙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陈至清，别过去了。”
楚瑜见识过嫣儿是怎样一刀捅向吴妈的，从小到大，吴妈把她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宠爱。
在孟家，除了过世的孟老太太，就是吴妈最疼爱她。
就这样，在吴妈给她清洗排泄物的时候，她一刀捅了过去，毫不迟疑。
陈至清就像没听见似的，依然往前走，一点点靠近嫣儿。
“五年级的时候，你跟同班男生打架，把男同学的胳膊打骨折了。你怕沈先生沈太太责怪你，悄悄带来我的办公室。”
“你用所有的零花钱跟我换，让我保守秘密。”
“在你出国前，我带你去游乐场玩。你说你一定会回来的，不准我谈恋爱......”
两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一瞬间，光影闪烁。
嫣儿挥着刀，猛的刺进陈至清胸前，鲜血汹涌流出。
孟景宸捂住楚瑜的眼睛，“别看，瑜儿别看，别吓到宝宝。”
沈家兄弟和沈家父母赶来，刚好看到这一幕。
“嫣儿。”陈至清用力搂住她，“让我看看你，是哪里受了伤？”
“我是医生，我什么都知道，嫣儿你不用亲口告诉我。”
怀里的女孩用力挣扎，依旧紧紧握着刀，对准陈至清的胳膊砍去。
衣服被隔开一个小口，刀伤深可见骨。
房子里血腥味弥漫，混合腐肉衰败的气味。
嫣儿眉眼之间全是惊悚，双臂撑在地上，爬着往后退。
楚瑜心疼得很，“陈至清，你别这样，她在害怕。”
沈太太哭着走上前，“嫣儿，你连母亲也不认识了吗？”
她不认识了。
周围所有的人，都让她觉得很陌生。
唯有手上的刀，是她信任的。
她拿着刀，坏人就不敢靠近她。
她从一个昏暗的屋子里爬出来，那里没有光，她的眼睛是被蒙上的。
身体很疼很疼，就像要裂开了一样。
她大小便失禁，不会走路，也失去了言语。
伤口连续不断地感染，各种异物都被塞到她的身体里面。
发烧，持续的发烧，剧痛.......
有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肯定是要死了。
如果死了，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脑海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不能死在这里。
有一个对她很好的人，生了病，如果等不到合适可以移植的心脏，就会死。
如果这个人死了，另一个对她很好的人就会伤心。
她不记得他们是谁了，只记得她要留着自己的心脏回家。
只要有瞬间的清醒，她都会默念这句话，“回家，把心脏给孟叔叔。”
她退到中央空调的出风口下，凉气从头顶吹下来。
她又清醒了些，她努力张开嘴，声音轻若蚊蝇。
“嫣儿要把自己的心脏给孟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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