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果然在步步后退。
领兵的人也不是纯粹的莽夫,他能为了秦王承继大统担下一些罪责,但……眼前这些太学生和那圣人像,他不能毁。
秦王给他的东西,不足以让他承受这些。
他可以搭上自己的性命,但不能让全族上下被人唾弃,让族中子弟彻底断了前程。
军将萌生退意,那些兵卒自然也不敢动手。
他们这一退,让太学生们底气更足,一个个昂首挺胸,脸上满是正气。
站在后面的官员却半点没有放松,禁军还敢持刀上前,他们就得挥刀保护那些太学生。
“我看不对,”军将低声道,“这分明是早有准备,否则不会突然来到这里。”
身边的将领也跟着颔首。
“那……现在该怎么办?”
军将向周围看看:“撤,再耽搁就来不及了。”如果王晏等人早有准备,那么之所以他们还没有遇到前来对付他们的人手,可能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譬如对付秦王爷。
既然萌生退意,军将当下也不耽搁,带着兵卒快步离开。
众人看着这些人狼狈逃窜,领头的太学生看向王晏:“朝请郎,我们要不要追过去?这些人谋反作乱,不能让他们逃了。”
王晏道:“会有人对付他们。”
太学生都听王晏的,因为这位是他们心目中的文魁。
柳会曾上前道:“不知道暴露的人多不多?”
王晏看着前方:“做贼心虚,只要城内开始抓人,就有人坐不住。”
……
徐恩骑马立在角落里,很快又有兵卒前来,将眼线探听到的消息递到徐恩手中。
入夜到现在,徐恩已经握着厚厚一摞纸张。
“太学生那边动了。”
听着属下的禀告,徐恩点点头,王晏这是支撑到了最后,不得不动用太学生。太学生一动,秦王党羽必然被惊动,趁着鱼还没跑,现在就要开始收网。
“发响箭,动手。”
徐恩一声令下,几支响箭冲上天空,下一刻,埋伏在各处府邸的兵卒,以最快速度闯进院子开始抓人。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暗中与秦王勾结的官员,不少知晓秦王要动手,一直在等候着消息。
不管是丧钟响,还是秦王入宫,对他们来说,都是大势已成的讯号,然而他们没料到,破开他们大门的却是禁军。
“大胆,”致仕的枢密使还没有离京,见到这种情形,强撑着气势斥责,“擅闯朝廷命官府邸该当何罪?”
领头的皇城司亲从官显然不将枢密使放在眼里,最近不知道刮的什么风,枢密使抓起来俩了,而且都是重罪。
“奉太后懿旨,捉拿秦王及其党羽,”说完这话,皇城司亲从官挥挥手,“将人拿下,封存家资,勿使片纸只字遗漏。”这些是将来定罪的证据。
枢密使想要返回屋子取剑,院子里的兵卒比他动作更快,立即将他绊倒压在地上。枢密使想要喊叫,嘴里立即被塞了布团。
府中人见到这般情形,惊慌失措地喊叫,四处奔逃,有人甚至想要护着家眷从后门离开,打开门就看到了守在那里的兵卒。
京城许多府邸都是差不多的情形。
有的官员不甘地挣扎,有的干脆自戕,当然也有人失魂落魄地认命,跪下求饶,想要通过揭发同党来保住性命。
整个汴京就似一锅煮开的水。
秦王没有等皇城司动手,就换了衣衫被人护着离开王府。谨慎小心的性子有时候让他裹足不前,但有时候也会救他性命。
次子梁延澋见到父亲要离开,立即跑上前抱住父亲的腿:“父亲要去哪里?”
秦王没想到梁延澋会出现在这里,他却也顾不上责怪下人:“我们要暂时离开京城,你要听乳母和护卫的安排……”
“父亲呢?”梁延澋道,“我听父亲的,父亲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秦王叹口气:“这种时候,我们父子不能在一处。”
梁延澋眼睛一红:“为什么?”
秦王道:“朝廷要抓的是我,跟我一起很危险,我们分开走,即便我被抓了,护卫也能将你送出京城。”
梁延澋依旧摇头,攥着秦王的手更紧了些。
时间紧迫,秦王没了耐心,厉声道:“放开,做你该做的事。”
梁延澋浑身一抖,手微微松开却又复攥起,还要再争取一番,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他那小小的身体向后跌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再耽搁,你就自己留在京城。”
秦王说完,不再看儿子一眼,转身向府外走去。
梁延澋看着父亲的背影,双手攥起成拳,说是为了他,留给他许多护卫,其实……还不是让他吸引朝廷的注意?
朝廷不知晓到底哪个是父亲,可能就会集中兵力来抓他。梁延澋忽然很是后悔,母亲过世那日他刚好经过母亲的院子,看到赵妈妈与蒋家下人一起走出来,两个人不时地低语不知道在交谈些什么,之后蒋家下人走了,赵妈妈站在母亲院子外,拦着所有要见母亲的人。他当时已经觉得事情奇怪,却没有去看看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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