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任一连手上的水杯都没颤一下,接着拿纯净水润了润嘴唇,然后放下。
一句话也没说,好像刚才梁安问的压根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处于房间里同一方向的透明人。
但是梁安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忽然发现如今这种情况多少陷入了一种“谁先开口质问谁就输了”的小学生较劲氛围,便也没有立刻吱声。
“……”
场面僵持了足有三分钟才被从沉默中打破。
倒也不是谁先沉不住气,而是医院的护士过来查房。这所医院距离监狱很近,时常有打架斗殴的犯人上着镣铐被送过来,因此护士也都见过大世面,只是瞄过去看了一眼任一的手铐,然后视线自然而然转向了他的脸——大概只是确认一下他的脸色有没有太乖——但很快护士小同志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疑惑。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到过你?”
梁安这时飞快被唤醒了记忆——这货年纪轻轻给两个大明星当经纪人,自己也算半个公众人物——挑眉看向任一,想知道他会对这种事有什么反应。
任一还是不说话,回以一道直白的视线,像个脑袋被撞坏了的哑巴,就这么面无表情和一尊坐在病床上的门神一样,直直看向对着他说话的护士。
最终还是梁安看着护士被无视因此有些不悦的眼色,干咳一声主动说道:“大概因为这家伙上过社会新闻吧?报纸版面蛮大的,呃,网上应该也有。”
他还考虑到了这年头大多数人应该没有看报纸的习惯。
“啊?这样吗。”护士将信将疑,觉得这个警察同志还挺好说话,就顺口问了一句,“还这么年轻,他是犯了什么事?”
问完她就立刻反应了过来,“不对……抱歉,这是保密信息吧?抱歉抱歉,算我多嘴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梁安替人豪爽的一摆手,“就一个教唆犯而已,没什么含金量。要我说在他这用上手铐都是浪费了——今晚劳烦你们加班了。”
等到护士换完绷带走出了门,梁安也不好意思再当一回聋哑人了。
“我呢,意外的发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客观联系,所以托人去找了下你们生命中可能遇见的连接点。不专门查或许还有些隐蔽,但是只要循着特定的、换作平时让人毫不起疑的轨迹作为线索反向追踪,以宋队那种不遮不掩的行为习惯,确实能够找到她开始调查你的起点,以及你们偶然碰见的可能事件。”
他见到任一没有动静,叹了口气,“幸好……”
可任一偏偏要在这是打断他,“幸好,你们有个曾经在十三岁那年用学校服务器黑进了教育部系统,比起修改成绩只是想要用幼稚的手段调查为奖学金名额被拿走的同学打抱不平,却在被教育时才知道对方根本是在利用自己——无论这件事里体现的智商如何,在‘人肉’这方面都绝对履历丰厚的人才。”
“……好吧,我不太遵纪守法的下属刚才发现宋队的记录有一段异常。”梁安说这句话时的语气格外谨慎,“她作为一个出了名的工作狂,却在那个关键的时间段临时请过一次假。理由写的是‘社区支援活动’——要知道,宋支队长是个非常理性克制的人,一向觉得自己该把精力全面放在案件调查当中。尤其在成为支队长之后,觉得任何非必要的分心都可能导致潜在的失职。”
任一挖苦,“你自己的警察履历和人家重合不多。这应该是那个有莫名其妙的英雄情结,勤俭持家、听话到把宋荆当神来崇拜的刑警转达给你的吧?”
他也终于透露出了一点他确实存在的和宋荆的关联——梁安可没有和他讲那么多邵梓性格上的细节,能知道的这么细,只能说在宋荆最后当着邵梓的面无意间提及任一的同时,任一也在谈心时听到了宋荆关于邵梓的描述。
——毕竟邵梓这家伙在还没进三支队正常办案时从来都是行动中被警队视为“不一定是最好,但绝对错不了”的万金油搭档。除此以外,介于那个比较私人的“勤俭持家”,或许还有一定当“别人家孩子”的对比作用。
梁安忽视了任一的见缝插针,继续正题。
“我让人把时间线对照了一遍,发现你就读的中学在同一天举行普法宣讲,被‘抽取’选到的公开课示范班级正好是你所在的那个。”
任一反客为主:“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那天后虽然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宋荆从警局返回的时间点和回家时智能门锁解锁时间差平均多出了二十分钟左右,范围在八分钟到四十分钟之间不等——不要觉得这种数据太私人,毕竟那时离宋荆去世时间不远,很多看似没有必要的记录都一直存在档案里备用。而据我所知,如果在宋支队长日常通勤的路线里加上你所居住的福利院这一地点,正好需要多出那个关键的十分钟。”
“所以你判断她一直在观察我。”
任一终于开口,语气轻飘飘,像是接了一个和自己无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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