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华羽。”御座后传来嘉靖皇帝的声音,那声音仿佛裹挟着袅袅沉香,威严中透着几分捉摸不透的意味,“你对策里那门红毛火炮,可比张骞凿空更令朕心动。”
此言一出,犹如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老阁臣王琼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中的笏板不小心掉落在大殿地上,恰似他此刻慌乱而急切的心境。“陛下!”王琼扑通一声跪地,声音颤抖且带着几分声嘶力竭,“祖制明定火器不得逾制,这洋夷之物恐坏我大明根基!”
金华羽见状,也急忙跪地。在俯身的刹那,他眼角余光瞥见严嵩玄色官袍一闪而过,那绣着精致补子的袖口处,隐隐露出半截红夷火炮图纸。
“王大人此言差矣。”严嵩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比他那银白的胡须还要冰冷几分,“张居正公车策里早有‘师夷长技’之论,莫非也要一并斥为异端?”严嵩的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向王琼的观点,也让朝堂上新旧两派的矛盾彻底浮出水面,火药味愈发浓烈。
大臣们顿时议论纷纷,支持王琼的旧派大臣们纷纷站出来,历数祖宗之法的重要性,痛陈洋夷火器可能带来的种种弊端,言辞激烈;而赞同严嵩的革新派则据理力争,强调时代在变,大明若想长治久安,必须与时俱进,学习西方先进技术。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整个朝堂乱成了一锅粥。朱漆柱上的金漆云纹在这激烈的争执中,仿佛也跟着微微颤动起来。
就在局势陷入僵局之时,嘉靖皇帝的笑声突然漫过殿顶,那笑声不怒自威,瞬间让喧闹的朝堂安静了下来。“爱卿们可还记得,张骞通西域为的何事?”嘉靖微微仰头,阳光透过明瓦,照在他指间把玩的红夷炮弹头上,折射出清冷而又奇异的光芒,“朕要的不是死守祖宗成法,而是让这朝堂活水长流。”
金华羽跪在地上,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震,仿佛一道光瞬间照亮了他一直以来的困惑与迷茫。他突然明白,那日自己在对策时,不经意间渗入墨汁的铁砂,此刻正在御案上勾勒着一幅全新的海疆图,预示着大明即将开启一段充满未知与挑战的变革之路。
在这衣袂破风声中,金华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利箭般钉在自己补子上的飞雁图案上。这只飞雁,正试图冲破旧派的铜墙铁壁,直扑革新派的阵营,而他,无疑成为了这场朝堂变革的焦点与导火索。
“都退下吧。”嘉靖皇帝的声音突然变得轻得像片龙涎香,仿佛刚才的激烈争论从未发生过,“记住,无论朝堂如何风起云涌,”他脚边的赤焰绣毯无风自动,更衬出他的至高无上与深不可测,“朕的龙床,永远朝南。”
大臣们纷纷跪地谢恩,随后鱼贯退出朝堂。金华羽起身时,双腿微微发颤,这场面的惊心动魄让他心有余悸,但同时,一种使命感也在他心中油然而生。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的命运已经和大明的朝堂紧紧交织在了一起。
走出金銮殿,阳光洒在身上,却驱散不了他心中的寒意。他回头望向那巍峨的宫殿,心中五味杂陈。严嵩从他身边走过,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但那眼神中却仿佛藏着千言万语;王琼则冷哼一声,拂袖而去,那满脸的不满与愤怒溢于言表。
“金大人,恭喜啊。”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金华羽回头:“大人,晚生不敢,今日大殿对策,诚惶诚恐。”徐阶脸上挂着一贯的温和笑容,但那笑容背后,却藏着让人难以捉摸的深意。
“大人怎么称呼?晚生何喜之有?一个没殿试解元,不敢当不敢当。”金华羽苦笑着问道,他深知,这朝堂之上,一句简单的恭喜背后,或许隐藏着无数的暗流涌动。
“在下礼部侍郎徐阶,陛下看重金大人,这不是喜事儿吗?不过,”徐阶压低声音,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大人往后行事,可得多留个心眼儿,这朝堂,水可深着呢。”
第三节:大明新途
金华羽点了点头,心中明白徐阶大人话中的含义。他深知,自己已经被卷入了一场巨大的政治漩涡,想要在这漩涡中站稳脚跟,实现自己革新图强的抱负,谈何容易。但他没有退缩,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哪怕荆棘满布,他也要走下去,为了大明的未来,也为了自己的理想。
“金大人啊,这官场如棋局,步步皆险,你如今踏入这革新之路,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走啊。”徐阶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神色凝重,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目光透过袅袅茶香,落在金华羽的脸上。
金华羽微微欠身,恭敬地说道:“晚生明白徐大人的苦心,只是目睹如今大明内忧外患,民生艰难,实在无法袖手旁观。晚生既已下定决心,便不会回头。”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徐阶长叹一声:“我在这官场沉浮多年,深知变革之难。触动利益比触及灵魂还难呐,那些守旧势力岂会轻易让你推行新政?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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