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土人都跟上来了,像在牧羊,场面有点吓人,浓雾淡了些,能见度高一些,没有指挥者也看不出哪个土人是领头的,甚至分不出哪个土人是出来的第一个。它们自动走成一个去了一端的蛋壳形状,除了那个它们想要他们去的方向,其他的都围得密密实实。
一个小时后,李夕桢突然倒转回来,孙泥克一把拉住他:“怎么了,老李?”
嚎——
李夕桢一口气叹得,都快把肺拖出来了,他痛苦的表情显示出他已经烦躁得快发疯了:“舒婵,你能给它们喊一二一吗?”
啊?
舒婵都没什么特殊反应,孙泥克先吃惊上了:“什么一二一?”
“你以为我是老班长?”舒婵淡漠地瞅了他一眼,但见个个走得面色潮红,唯独他一脸惨白,神色不安,便从包里摸了一个耳机,连同自己的手机一并给了他:“我手机里有安神的音乐!”
李夕桢迟疑了一下。
“你要嫌弃就算了。”舒婵说着就要收回手机,李夕桢忍了又忍,手伸了又伸,终是过不了“嫌弃天地万物”这一关。
“他怎么了?”隔着李夕桢,孙泥克向舒婵问道。
“脚步声。”
脚步声?孙泥克把舒婵的话动脑筋一品,这才反应过来,是土人那一个小时之后依然参差不齐的脚步声。这种正常而自然的现象,大家早就熟听不闻了,没想到竟是折磨了李夕桢那么久。
“舒婵姐姐”。程度突然换到李夕桢和舒婵之间来,并且朝她伸着手。
舒婵重新从包里掏出手机和耳机递给了程度,程度把耳机拔下来,插上了自己的,在换耳机的中间,手机里传来舒缓的轻音乐声,这成功地吸引了李夕桢,戴上程度的耳机听着舒婵的音乐,李夕桢重新回到行进的队伍中间。
管天管地,管土人的脚步声,这明明有些好笑,可李夕桢带着耳机回去后,活动了那么久带来的潮热感却被不知哪里来的寒意浇灭了,孙泥克背上平白冒起一阵鸡皮疙瘩。
这种寒意不同于这个地方任意肆虐的寒冷,带着一种肃杀感从四周挤压过来。
袅袅薄雾在此散尽,前方已是尽头,密密麻麻盘踞的老树根纠缠在一起,张牙舞爪密不透风,从顶上插下来一直深入这里的地底下,等于说大家看到的只是那些老树根的中间部分。这里,再也没有比现在更清明的时候了。
当看得清的时候抬头看,上空再也不空,有顶,不知是石头还是混着冰雪的泥土。
土人先于鄢蛰它们停了下来,前排站得整整齐齐,估计李夕桢会看得很满意,从它们小心心翼翼对整齐的小动作看来似乎很是忌惮再往前的一分一毫。
鄢蛰他们也回过头来,就好像地上有一条无形的分界线,双方都不再向对方靠近一步。
嘣——
垮塌似地一声,吓得人心惊肉跳,随即引起后面一阵哗啦的掉落声。大家齐刷刷朝后看去,来不及赞叹土人的默契,没有指挥,几十个土人的跺脚声竟能混成山崩地裂毫无破绽的一个声音。
和之前遇见过的情况类似,土人们这一跺脚,后面的老树根像早已腐朽成渣似的,垮塌了一大片。
嘣——嘣——嘣——嘣嘣嘣——
间隔第一声的时间短到大家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老树根垮落成灰,土人们的脚下不再只发出同一个声音,各跺各跺的,乱成一片,四周地动山摇,可是除了后面的老树根,四周没有一处垮塌。
或倒下,或自行坐下,也不分眼前的人是不是讨厌的,大家就近找人抱团稳住。
一种天地刚被盘古劈开的身心体验,天旋地转天地难辨中,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一张张无限放大扭曲的人脸鲜活地瞪着老大的眼睛,以怒吼之姿从四面八方挤压下来,下一秒就要脸对脸贴上来,可是空间自带的天翻地覆却在下一秒不知又把这些脸摇到何方去了,只远远地看到一个挨一个五花大绑的人仿佛背上贴了大力胶紧紧地粘牢在山壁上,可当他们向着眼前扑来或是向着远方回旋而去时又自在逍遥。
垮塌声早已停止,天旋地转并没有自带与之适配的背景音乐,配的还是土人那让人心烦意乱节奏狂野的跺脚声。
大家所能感知到的空间完全被扭曲了,如同电脑特效,眼前的世界变得狰狞和慌乱,但无论如何身体都没有放空感,总有一个身体的部位是着陆的。不过这种感觉是失去后才领悟到的。
当失重的感觉来临,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些依然在跺脚的土人,在那条隐形的分界线外,它们站得稳如泰山,因为在它们的世界没有一丝动荡,也正因为有了它们做参照,大家才知道自己是在下坠。
明明应该是喧嚣又恐怖的过程,可是耳朵好像聋了一般,耳朵眼被堵得死死的,非常想往脑子里吞咽一口气,好把堵住耳朵的东西冲去去,把耳道清理干净,可是谁都做不到,那口气不是那么好吞的。
不是坠落那么简单,四周依然在扭曲,在挤压,上空还张牙舞爪着那些背着山壁自由翱翔的“人”,如同风中纸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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