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味道不好,”荣王爷抱怨了一句,又恍然道,“是了,衙门里总不及我自己府中。不管怎么定我的罪名,我始终是你舅舅,临毓,给舅舅安排下膳食、点心,这不算为难你吧?”
“不为难,”沈临毓靠着墙站定,双手抱胸,很是随意,“就是怕害了您。”
荣王挑了挑眉:“此话怎讲?”
“您是聪明人,一定知道现在最想杀您的不是我,相反,我还想保您的命,”沈临毓轻笑了声,“镇抚司的大锅饭暂时还是安全的,眼下还没有急切到为了杀您就给那么多缇骑一道下毒的地步。
元敬亲手给您取回来,吃不坏您。
再过些时日就说不准了,为了杀您、赔上半个镇抚司都无所谓了。”
荣王听笑了,指着自己道:“因为我还有用,没有从我手里拿到你想要的,你不会让我去死。”
“等我没用了,你恨不得我立刻死。”
“但你并非丧心病狂,一定舍不得看着一手操练出来的缇骑被我连累、损了性命,所以,早早给我另开个灶。”
“我吃得开心些,你也放心些。”
沈临毓瞥了他一眼,眼中笑意散尽,只余下一片寒意:“舅舅,我可以放心,但我为什么要让您开心?
另开个灶,我能让厨子做得比大锅饭都难吃。
没有任何好处,别想从我这儿换得‘开心’。
圣上不会放过您,学学顺妃娘娘,临死前拖上垫背的,都别想稳坐钓鱼台。
我要是你就不挣扎了,让圣上也一道在水里泡着,您死了、他也别想再好好当他的皇帝。
早点砍头早上路,早些投胎做好汉。”
荣王嘴角抽动,附庸风雅粉饰出来的潇洒之气、在顷刻间被气得只余下电闪雷鸣。
“这些话你敢去御书房说吗?”
“告诉你皇帝舅舅,告诉你那皇帝爹!你想让他来垫背!”
“你把我关在镇抚司,就觉得胜利在望了?”
“你可真是天真!”
沈临毓不天真,他扭头就走。
牢房落锁,他根本不管里头荣王爷气得跳脚,大步走出镇抚司,骑马去了西街上。
时辰早,还不是西街上热闹时候,但各家铺子都开门迎客了。
酒肆饭庄没有上客,后厨已是忙着备菜。
广客来后院里,狗崽正呜呜叫着,小囡抱着它,叽叽喳喳与陆念说它昨儿夜里好笑的举动。
小孩儿这是话变多了的时候,说得快了,阿薇都听不懂,陆念却能和她你来我往,说得不亦乐乎。
狗崽亲人,最先看到沈临毓,嗷嗷叫唤。
阿薇闻声看过去,见了来人,略显意外。
“顺妃娘娘比预想得还要决绝,”阿薇用热水冲茶,叹道,“原来她还保留了旧日情信,这定然出乎荣王爷的意料了。”
当年,用来蛊惑年轻的、还是闺中少女的顺妃,那些情信足够了。
现在,用来撕开荣王的伪装,让他不可能置身事外,那些情信也足够了。
唯一不够的是,巫蛊案的“冤”。
“顺妃娘娘只知道轮廓,说不上其中布局,她是被李巍知会的那个。”
“对来龙去脉最清楚的是荣王、李巍和李崇。”
“李崇现在急于自救撇清,就看荣王和李巍谁先想明白了。”
“只是,我们的时间不多。”
阿薇把茶盏推向沈临毓,平静地看着他,问:“因为圣上?”
“是,”沈临毓没有任何粉饰与隐瞒,“他让镇抚司抄荣王,而不是禁卫军,或许是气头上没想那么多,但他之后一定会想转过来,利用这个机会。
荣王、李巍,甚至是他们的孩子,只要姓李、只要在镇抚司,人出了事,就能向我问责了。
一旦李崇他们都威胁不到他了,圣上就该顺势让我老实些了。”
阿薇眉头皱了下。
意外吗?
丝毫没有。
永庆帝就是那样的人,他完全做得出用荣王和李巍来当杀沈临毓的血书。
时间拖得久,永庆帝不满意,会想法子亲自下手。
而沈临毓若查得快,查到了他的逆鳞上,那也会被一把斩断。
永庆帝会把荣王的谋逆昭告天下,但能把巫蛊按下去,就绝不会让它继续浮于水面。
“荣王和八皇子,谁会先认输?”阿薇问道。
沈临毓认真思索,却听到陆念如此说着。
“八皇子,他有个心性单纯又十分爱他的母亲,而他自己,能听从母亲的意思跟着荣王爷跑了这么多年,可见对他母亲亦是感情至真。”
“母子关系和睦的儿子,都听得进去母亲的话。”
“也不会对母亲自尽一般的愤怒熟视无睹。”
“八皇子若是真能做到不当个人,那他心狠手辣,这会儿想把圣上、荣王、顺妃,还有王爷你全部都弄死。”
话糙理不糙。
想当人,那就不辜负顺妃。
不当人了,那就把能拖上的都拖上。
这些话,阿薇直白地、当面与李巍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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