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梅园里,进忠一手搂着舒窈的肩膀,一手打着伞遮在二人头顶上,拦住了簌簌飘落的大雪。
碧霄、蓝桥跟在二人身后,云虚提着一篮子刚刚剪下的红梅花枝,走在二人侧前方。
一出倚梅园舒窈站住脚步,竟是鄂尔多正扶着卉迟等在不远处。
瞧着两个孩子目露忧心,舒窈眼圈瞬间便红了,她扯了扯嘴角,和进忠一起走过去。
站在两个孩子跟前儿,舒窈伸手摸了摸卉迟的小脸儿,又握住她的手,见她手心还温热着,便强笑着说道。“你如今还怀着身孕,大清早上的怎么就跑进宫来了?鄂尔多,你也不拦着她些。”
鄂尔多笑着看了卉迟一眼,低下头不敢说话,一副畏妻如虎的模样。
卉迟瞧见他的眼神儿,便瞪了他一眼,转头撒着娇说道。“阿玛,额娘,正是因女儿怀了身孕,所以便一刻也离不得阿玛和额娘。
这一胎不知怎的,竟是月份越大越是心里焦的不行,总要待在阿妈和额娘身边儿,我这身子才能舒坦些。
索性女儿便和鄂尔多商量了一下,打今儿起,咱们俩就一起搬回来住,阿玛和额娘可千万不要嫌弃女儿才好。”
进忠闻言,便连忙去看舒窈的神色,见她终于缓了脸色,看着女儿又是担忧,又是欢喜,这才松了口气。
“既回来了,就安心的住下。你如今身子重,只好好养着就是。
年前儿虽政务繁忙,可大多都是礼部和工部的事儿。如今鄂尔多已被皇上点了御前行走,每日上职从毓庆宫走倒还便宜些,也不必起那么早了。
一会子我和你额娘还要去寿康宫给你玛嬷上香。这红梅是你玛嬷生前最爱,咱们少不得还要在那儿多留一会儿,总要把这花插好才是。
你如今怀着身子,未免冲撞了,留在毓庆宫就好,叫鄂尔多替你烧柱香就是。
走吧,先回去。”
女儿和女婿也搬回宫里住了,叫刚刚失去额娘的舒窈心情也好了一些。
把卉迟安顿好后,进忠便再次扶着舒窈,带着鄂尔多一起往寿康宫走。
远远的太后坐在软轿上,看着那一家三口在雪中缓缓而行,便眯了眯眼睛。
“那个,就是卉迟的额驸?瞧着倒是气宇轩昂,这寿宁和进忠倒是给女儿选了个好归宿。”
福伽瞧了一眼,笑着说道,“是,太后。听说卉迟格格如今怀了第二胎,小章太医诊了脉,这一次倒是个格格,如今也是儿女双全了。”
太后点了点头,莫名的想起当年那个一心往上爬的令妃。“她倒是好生养,生的几个儿女都因寿康宫未曾受到苛责。尤其是这卉迟,被皇上过继给寿宁之后倒过的比正经的公主还要自在些。
如今旧人一个一个都不在了,只剩哀家还继续在这宫里熬着,也是没趣儿。”
眼瞧着那一行人已进了寿康宫,太后叹了口气,一阵寒风夹杂着雪花吹过,她又咳了两声。
还不等福伽说话,太后便淡淡说道,“走吧,回慈宁宫。这人老了,越发的不中用了。”
有鄂尔多和进忠帮忙,舒窈将几样亲手做的点心摆到额娘的供桌上。
最后,进忠又搀扶着舒窈跪在蒲团上,带着鄂尔多一起给额娘磕了头。
这才吩咐云虚将带来的花瓶盛了水后送了上来,如今有了鄂尔多,自然不必进忠来亲手递花枝,因此他坐在舒窈身边儿,侧着身目光柔和的瞧着她的动作。
舒窈一边修剪花枝慢悠悠的插瓶,一边轻声的说着话。“我和你阿玛不大会养孩子,有了卉迟后,放在身边儿养几日,她便叫你们玛嬷又接到寿康宫养几日。
你们玛嬷性子柔和,虽是自小在奉天长大,可说起话来,从来都是温温柔柔的。
待卉迟的时候也极有耐心。因此,卉迟和你们玛嬷倒比和我更亲近些。
你们玛嬷走的祥和,是在睡梦中去的,她是个有福之人,这一辈子除了生五哥和我的时候,几乎没吃过什么苦。
等回了毓庆宫,若卉迟难过,你便告诉她,你们玛嬷是无疾而终,是与我和你们阿玛道了别才消散的,她这辈子行善积德,下辈子是要继续享福的。
叫她不必难过,你们玛嬷有这样的福气,应高兴才是。”
鄂尔多又取了一支红梅递到舒窈手里,“额娘放心,我会照顾好卉迟的。阿玛额娘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才是。”
听了这话,舒窈看向鄂尔多笑着点点头。又握了握进忠的手。“我和你们阿玛才多大年纪,放心吧,你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
纯懿皇贵妃的死,让舒窈陷入了哀伤,无法自拔。直到第二年春暖花开,卉迟在毓庆宫诞下了一位小格格,新的生命的到来,终于冲散了舒窈心里的阴霾。
看到她脸上终于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进忠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乾隆四十年纯懿皇贵妃的死和次年卉迟女儿的降生,好似开启了紫禁城生命的轮回。
同年慧皇贵妃的寒症发作,这一次,她的病来势汹汹,就算有程太医的全力救治也没有拦住她奔向另一个世界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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