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辛夷眼角挂着泪珠，茫然不知所措的看着长公主，嘴唇嗫嚅，“我、我还没……”
“你回去着手安排下人回华亭报丧。”长公主念在她可怜，没有过多苛责，“再就是帝京与你们黄家有交情的人家，也要派人报丧。等卫尉司送还你母亲尸身，再设灵堂。”
黄辛夷捏着帕子印印眼角，哀求长公主，“您能不能派个得力的嬷嬷从旁指点？”
长公主觉得好笑，“这是你黄家的家事，如果我插手，会被御史弹劾。你黄家家主的脸面也掉在地上捡不起来了。”
闻言，黄辛夷羞臊难当，赶忙起身告辞。
“简直是不知所谓。”长公主摇头轻叹，“按理说，华亭黄氏那样的门第，不应该把她教养成这样。可她偏偏就成了这样。真不知道黄一庐是怎么做父亲的。”
“他那人，整天背着画具游山玩水。”裴玄子端起茶盏浅浅啜一口，一年得有大半年不在家，回来一趟也是为了筹措盘缠，之后再走。也难怪她对那黄山长东了心思。算是情有可原吧。”
长公主不同意裴玄子的看法，“再如何情有可原，也不应该与其珠胎暗结，生下黄辛夷。要知道，她可是西宁侯府嫁出去的女儿。一言一行，皆是西宁侯府的脸面。如此行事，置西宁侯府于何地？又置黄辛夷于何地？”
裴玄子原本对裴氏存有十分责怨，人死了，对她的怨自然而然淡了几分。
“死者已矣。”裴玄子沉声说道，“那些事就别再提了。”
“死是死了。可她死的不明不白，还留下黄辛夷这个大麻烦。”长公主揉揉额角，“眼瞅着就快到八月节了。这么多糟心事，赏月都没意思了。”
“别别，你赏你的。”裴玄子赶紧撂下茶盏，握住长公主的手，“我们家的破烂事，我解决。你不用操心。”
长公主从裴玄子干燥温暖的大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轻轻扶了扶鬓边发钗，“你啊，越帮越忙。把那裴氏叫来，该说的说了，直接塞进车里送回华亭就是了。
黄辛夷也一并送了回去，让黄一康看着办。跟裴氏有了首尾的是他黄家人，黄辛夷不是外姓的种儿。送去家庙也好，或是黄一庐捏着鼻子认下这个女儿也罢。那是他们的家事。
你可倒好，这边厢哄着裴氏帮她淘换玉如意，那边又把黄辛夷扣在帝京。如此行事，难免不会令黄一康多心。”
“多心又如何？”裴玄子的想法与长公主完全不同，“裴氏回到华亭，难免不会胡言乱语。扣下黄辛夷，会令其投鼠忌器。我假意答应她为黄辛夷挑一门好亲，并给她淘换玉如意，为的就是让她既有所顾虑。但等黄一康处置妥当，再把黄辛夷送回去不迟。
”垂下眼帘，喃喃自语，“其实这种事，由我出面逼她自尽最是省心。可我……真就做不到那么狠那么绝。”
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母亲生前就说我妇人之仁，但她也说，我这性子不损阴德。可令侯府后福无穷。”
唉！这个呆子。
长公主重新把手放回裴玄子掌心，“正因你憨厚仁义，我才倾心于你。”
是吧？他这人就是厚道。裴玄子咧着嘴，嘿嘿地笑，“要不这样，下次再有这种事，你教我怎么说怎么做。我全听你的。”
“你是一家之主。”长公主微微笑道：“你尽管随你的心意去做。出了事，我帮你善后。”
也行。
裴玄子重重点头，“成！下次我还这么办。”他不是个狠得下心的，真就做不来逼人上吊那种事。
反正谁能行谁上吧。
他认怂。
两人手握着手，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低声说低声笑。
直到阍人前来禀报：“朱小公子求见。”他俩才若无其事松开手，一个整理广袖，另一个去拿石球。
“请她进来。”裴玄子盘着球，正色道。
等不多时，明珠快步走进来，给裴玄子和长公主行礼。
长公主挥退下人，朝明珠招招手，“来，过来坐。”
明珠在长公主身边的锦杌上坐下，裴玄子笑眯眯的给她端来一杯香茶，“今天下雨，凉飕飕的。喝点热乎的，暖一暖。”
明珠谢过裴玄子，直截了当道明来意，“我听说黄二太太突然身亡，且此事与栖霞寺嫩豆腐有关……”
多好的孩子！
听说侯府出了事，特意跑来问候。
裴玄子点着头道：“确有其事。”
啊？确有其事？
真的跟栖霞寺有关？
明珠不由得有些心急，“可……若果真如此。就是与我有关呐。栖霞寺是我的……”
买卖？产业？
算了，反正那里边一草一木，连带拉磨的小黑和老高小高都是她的。
闻听此言，裴玄子和长公主对视一眼。
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
长公主在心里把裴氏骂了个狗血淋头，死都死不利索。下这么大的雨，她就不能早早回去收拾行装吗？去栖霞寺逛游什么？
裴玄子垂眸思量片刻，对明珠道：“你别着急。老姚把尸身运回卫尉司去了，等验完尸，才能知道死因。”
长公主当机立断，“去请老姚和老林过来一趟。珠姐儿去衙门太显眼了。他俩过来合情合理。”说着，换来心腹婢女，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吩咐一番。
婢女得了令儿，转身出去。
长公主对明珠道：“他二人一会儿就到。”想了想，又道：“把阿晏叫来陪你说会儿话，好吗？”
“还是别折腾他了。”明珠颇为担忧的说道：“下着雨又湿又冷，不小心伤风还得喝苦药。要不，我瞧他去？”
长公主笑着点头，“去吧。”
明珠刚走，裴玄子嘴角咧到耳根，“珠姐儿关心阿晏！我看这俩孩子处的挺好。等珠姐儿的正事办差不多了。我亲自去趟鹿鸣山。正儿八经向真人提亲。
珠姐儿没有父母亲人，以后我们就是她的父母。阿晏要是敢欺负她，看我不砸断他的狗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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