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六娘给谢瑜擦擦嘴,将她抱到怀里准备休息了。
今晚因为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都已经影响睡觉时间了,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韩家又响起断断续续的哭声,罗氏和周氏也在低声啜泣。
这场流放,让官差见识了高门大户之间的龃龉。
要说他们押送犯人次数也不少,可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疯癫失常的几户人家,几乎每家都能组成一出热闹大戏。
但归根结底,还是谢家人最会闹腾生事。
啧!
更深露重,大雨渐渐变小,破庙里的温度有所回升,但依旧显得冷飕飕的。
还好崔六娘一家这边是完全不缺柴火,谢翀每隔一个时辰也会醒来往火堆里添根木头。
谢瑜躺在崔六娘怀里,原本舒服的姿势变动了一下,忽然被拉进一场分外熟悉的梦境中。
梦境里的情况跟现在一模一样,不过不是这会儿的情况,而是……未来。
她们一家人走在流放路上,有一个官差为了感谢崔六娘对他的救治,便送给了她们一只烤鸡。
谁知,这烤鸡被谢云章趁机抢走,他和两个兄弟吃下后,没过几天就突然死了。
烤鸡有问题!!
她一下子就想到梦境里的提示。
“烤鸡………”谢瑜窝在崔六娘怀里,口中喃喃着,眉头微蹙。
她并不知道,梦境外,天色已经大亮,众人又浑身沉重的爬起来,准备赶路。
崔六娘抱着谢瑜,好笑不已,“这孩子,梦里都念叨烤鸡呢。”
谢翀扶着谢云霆,脸上跟着露出一抹浅笑,又环顾了一圈周围的大山,“如果今夜还宿在野外,倒是可以找找有没有野鸡什么的。”
若不然,就等去到镇子上后,再给孩子买一只。
谢云荆扶着浑身软绵绵,眼睛都没睁开的谢云澜,狠狠揪了他一把。
三哥好重,哼!
谢云澜睡眼惺忪,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看了一下,又继续趴在谢云荆肩膀上睡着,黏糊得跟在娘胎里似的。
人在走,魂在飘,顾明舒有些担心的摸了摸他的额头,依旧一切正常。
这都两天了,云澜怎么还这么能睡?
谢云祁咳嗽两声,刚下过雨的清晨凉风习习,他穿的厚,但脖子没有遮掩,导致嗓子有些发痒。
柳萦萦给他拍拍背,黛眉轻蹙,灰扑扑且长满红疹的脸上满是担忧,“夫君,要不要喝口水。”
“我没事的。”谢云祁摇头,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泥泞路上,双腿抬起来时有些费劲。
昨夜雨下得久,地面积水严重,这种近道上又全是泥巴,没有镐实,走起来难得有块干净的落脚地。
“萦萦,不用扶我,我自己能走,你看着路,免得脏了鞋子。”
他这两日身子好多了,半夜没有醒过一次,休息得好,加上妹妹给他输注的奇特力量,身子骨硬朗不少。
柳萦萦扶着他,眼神柔亮,“鞋子而已,洗洗就好了。”
她又不累。
今日,崔六娘一家被迫走在最前面。
尽管她们不是很想这样,但后面拖拖拉拉的人群真的没办法快起来。
卢家因为白氏伤心病倒,放慢了速度,韩家也因为上有老,下有小,行动不快。
至于谢家,那就更不用提了。
老弱病残,全都占齐了。
随着老侯爷的病倒,谢云逸选择挺身而出,跟安姨娘一起照顾他。
这会儿他正背着口齿流涎的老侯爷,艰难往前行走着。
陈氏对此恨得咬牙切齿,她扶着稍有好转的谢涛,将怀里包袱打了个死结,对谢涛叮嘱道,“涛儿,从今个儿起,离你爹远些,不许跟他亲近。”
谢涛不解,拉着陈氏的胳膊,嫌弃的甩了甩鞋子上的泥巴,吸了个大鼻涕。
滋溜!
“娘,为什么?爹照顾祖父不是应该的吗?”
呸,什么应该不应该。
陈氏眼皮子一翻,神色怨怼,说不出的失望,“有你祖母和那么多叔叔叔公在,你爹偏要逞英雄。”
自家儿子还病着呢,三房四房怎么不知道照顾老爷子。
就他能干,非得选这个时候。
“娘,你小声点。”谢涛忽然捂着耳朵,惊吓的皱眉。
陈氏摸了摸耳朵,抿紧唇瓣,只得点头。
看来她的左边耳朵彻底听不见了,说话轻重都没办法控制。
等等…
涛儿说她声音大,那谢云逸和其他谢家人肯定听见了?
她脸色僵硬的扭过头去,就见谢云逸正用阴冷的眼神盯着她,而老侯爷和谢老三谢老四,也都对她投以不满的目光。
陈氏窘迫,脸庞通红,拉着儿子赶紧往前走。
“娘,你慢点啊。”谢涛被迫加快脚步后,神情烦躁起来。
他的鞋底磨坏了,脚好疼啊。
陈氏羞愧,但她心里就是这样想的,怨她也没用。
抱着女儿的魏姨娘追上来,走到陈氏右边,抿着干涩唇瓣,面色无奈的开口请求,“夫人,您……能不能借我几口吃的,颖儿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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