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我无事。”尽管季晏泽发觉自己脖颈处未曾干涸的血渍，却依旧摆手拒绝了明霁的好意。
他用剑身努力支撑自己站起，声音沙哑：“宗主，你相信我吗?”
明霁抬眸静静看着季晏泽，等他说出剩下的解释。
季晏泽笑容皆是自嘲，由于受伤身形都有些站不稳。
他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才缓过忿忿不平的情绪，开口道：“宋清风他从不是什么好人，杀了他也确实是我所为。”
“我是为母报仇。”
明霁没有附和，也没有说出什么偏激言辞，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
缄默片刻，他又道：“其他宗门长老说你堕入鬼族。”
季晏泽噤了声，手心遍布汗渍，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察觉不出的仓惶：“宗主原来也知晓了。”
明霁轻轻嗯了一声。
季晏泽再次笑了，起身一步步走近明霁，将自己心口位置明晃晃摆在明霁眼前。
他说：“宗主，这是要为民除害了吗?”
季晏泽缓缓闭上了双眸，已然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他神情坚毅，语气坚定：“我这条命是宗主救得，若是宗主要回来……”
“我毫无怨言。”
半晌，他听见了玄霜抽出剑鞘的声音，冷刃已抵在炙热胸膛上。
季晏泽似乎料定了自己的结局，默默等待刀锋穿过胸膛。
死在他的手下，也是值的吧?
他嘴角掀起细微弧度，竟一点也不后悔。
……
他没感受到剑身刺入胸膛，还是睁开了双眸。
明霁没动手。
玄霜不过抽出了一瞬，又很快被他收回了剑鞘中。
他平淡开口：“你没滥杀无辜。”
说来，玄霜是一种极其测试人心智的武器，明霁刚才用剑身抵至季晏泽身上，便是用来测试他到底如何。
——玄霜毫无异常。
这说来，这人心智赤诚一片，不曾滥杀无辜人。
明霁不信眼前，不信他描述，他更信自己的判断，对季晏泽从头到尾的看法。
待季晏泽睁开眼，明霁也未笑，只是说轻声说了句：“我信你。”
只是三个字，便是击碎了季晏泽所有陨落情绪，他的眸光重新燃起了火光，一字一句道：“即便弟子堕入鬼族?”
明霁道：“我不信族群，只信人所作为。”
他又道：“君子论迹不论心。”
黎仙尊在旁听着，此刻忽得笑了起来，开口道：“好一个君子论迹不论心……”
他紧盯着明霁脸颊，眼眸极其深邃，神情痴缠着的程度，像是想把这人永远镌刻于脑海里。
“明仙尊，我更喜爱你了。”
黎仙尊直白的话语不禁让明霁避开目光，开口道：“仙尊说笑了。”
“师尊。”卫子兮恰在此时扯了扯明霁衣袖，低声询问：“那季师兄这般该如何?”
询问不过是一种借口，卫子兮见到这黎仙尊的第一面都觉得他极其危险，从心底里决定不让明霁同他搭话。
但却正好提醒了明霁，他目光落在季晏泽身上，眉眼间多了几分忧愁。
卫子兮也看透了明霁的想法，温热掌心缓缓握住自己师尊的手掌，像是传递几分安心。
他道：“师尊莫要多虑，其他长老都是明事理的人，不会为难季师兄。”
“是、吗?”黎仙尊原本还算理智平淡，瞧见眼前画面浑然觉得刺眼。
他用力捏碎了手中玉珏，咬牙切齿道：“希望待会，你们还能笑得出来。”
明霁打量过去，也发觉这是告诉各处长老而今他们在何处的传讯玉珏——想来黎仙尊便借此通知各长老来“审判”季晏泽。
当然，若是季晏泽不被他们谅解，他这个宗主也脱不了干系。
明霁微微叹了口气，心里不禁觉得这黎仙尊未免也太变化无常了点。
刚才还是一副维护自己的模样，也不知又触及到他的哪根神经，又莫名针锋相对起来。
……
众长老赶来时，那黎仙尊看着神情不动声色冷言冷语道：“诸位，季晏泽已然堕入鬼族，不过……”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继而说道：“明仙尊很是维护这个弟子，看来要同他站在一边了。”
众长老初时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直到有人瞧见在这死去的长老尸身，询问：“难不成，这也是季晏泽所杀?”
黎仙尊否认了，摇了摇头道：“是我所杀。”
众人：?就这样承认了?
或许是这个修仙界拥护的大能品行极好，众人只是沉默一瞬，便纷纷点头称赞。
“想来，也是此人品行不端。”
“黎仙尊果真做了好事啊。”
这说的也是实话，他们也知晓这长老的真面目，只是碍着是其他宗门也不好多管闲事，而今被黎仙尊出手料理了，也是名正言顺。
“呃……不知黎仙尊说的季晏泽……?”
沉默许久，还是有人问起了正事。
黎仙尊弯了弯眸：“这你便要问明仙尊了，问他该如何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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