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寒的靴底刚沾上前厅的青砖，便听得一串金玉相击的脆响。
他抬眼望去，柳氏正倚在雕花月门旁，鬓边垂下的翡翠步摇在暮色中泛着幽光。
"寒哥儿可算来了。"柳氏小步上前，丹蔻染就的指甲扶了扶头上的簪子，“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去里间吃饭吧。”
江云寒看着柳氏头上多出来的簪子，有些疑惑，但是也没有多想，走了进去。
午膳摆在临水榭中，一旁的丫鬟上前执壶斟茶水。
“夫人，少爷请喝茶。”丫鬟将倒好的两杯茶推到江云寒和柳氏眼前。
柳氏抬手端起茶杯，腕上翡翠镯子磕在瓷盏上，发出清越的响声。
"其实今日，是有一事相求。"柳氏将茶杯放下，默了默，开口说道，"我娘家侄儿下月开蒙，想请寒哥儿......"
“宿主，男主这个继母真不要脸，小时候虐待男主，现在看男主中秀才了又过来使唤上了？”系统997一脸气愤的吐槽着柳氏的行为。
池黎看了一眼柳氏，眼中神色变化转瞬即逝。
柳氏见江云寒没有喝茶，也不恼，而是拿起筷子打算给江云寒夹菜。
“柳姨娘你觉得我会同意吗？”江云寒冷笑，直接将茶杯推到一边。
柳氏执筷的手在半空一滞，象牙筷尖凝着琥珀色酱汁，正悬在清蒸鲥鱼上方寸许。
沉默片刻，柳氏下了筷子。
“寒哥儿这话说得生分。”她将鱼腹最嫩的肉夹到青瓷碟中，轻声啜泣开口说道："我既然嫁给你父亲，也算是你的母亲，这些年一直辛苦照顾你卧病在床的父亲，也没有半句怨言，我娘家侄儿也算你半个弟弟，弟弟开蒙是大事，你又何必......"
"十二岁那年我高热不退，姨娘将我锁在柴房三日。"江云寒屈指叩响檀木桌沿，震得茶汤在越窑秘色盏里漾开涟漪，"当时您隔着门说，江家不养废人。"
画中，池黎瞥见柳氏颈侧青筋一跳，染着丹蔻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系统997兴奋地鼓掌："对对对！翻旧账打她脸！"
池黎眼中金光流转，若有所思起来。
在他的眼中，柳氏脖颈处缠绕着一缕极淡的金色灵线，正随着她说话时的呼吸起伏明灭。
桌上的茶盏中更是映出的柳氏面容竟笼着一层青灰死气。
柳氏忽的轻笑出声，长长的指甲划过盏沿发出刺耳锐响："寒哥儿如今是秀才公了，倒学会翻旧账，如今这般咄咄逼人……”
江云寒看着柳氏这副模样，心中冷笑，他起身说道：“令侄若学您这般两面三刀的本事，倒不如不学。”
“寒哥儿说话未免过分了些，我好歹是你名义上的母亲。”柳氏重重放下筷子，脸上也带上怒意。
“答应她，去柳家村一趟。”池黎的声音在江云寒脑中响起。
江云寒愣了片刻，出声说道：“柳家村我会去一趟的。”
柳氏听到江云寒的回答，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几息过后，立马欣喜的开口：“寒哥儿，以前是我不对，今后我定会好好照顾你父亲的。”
江云寒没有回答，他连多余的表情都懒得施舍给柳氏看。
江云寒在离开柳氏这边后，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仙人，为何要让我同意柳氏的要求？”
“想弄清楚一些事情。”池黎回应道。
“好，既然仙人想去那就去。”江云寒点了点头。
“怎么，不问我是什么事？”
“仙人想告诉我自然会说的。”
池黎见江云寒这样无条件信任自己，心情愉悦。
第二日吃过早膳过后，江云寒便坐着柳氏安排好的马车朝着柳家村的方向赶过去。
马车一路没停，待到达柳家之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柳家人也收到柳氏的回信，一早就在村门口迎接江云寒的到来。
等接到人后，柳家众人才浩浩荡荡的赶回家中准备晚饭。
残阳将柳家得大门染成血色，江云寒跨过门槛时，响起一阵铜铃声。
晚饭做好后，柳家大嫂便来唤江云寒吃饭。
桌子上摆着九盏茶碗，糖醋鲤鱼的眼珠泛着古怪的琉璃色，老鸭汤表面浮着七枚同心莲子。
"寒哥儿快坐。"柳家大嫂热情的过来招呼江云寒。
江云寒看着柳家大嫂的笑脸心中觉得怪异，他抬眼扫过周围的柳家人，她们都整齐划一的喝着茶水，脸上笑容越看越诡异。
铜铃声响第三次响起时，江云寒突然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所有柳家女眷的耳坠都在同一频率下微微晃动着。
这一发现让江云寒心生警惕，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这时，柳叔公打破了沉默，他的喉结滚动着，发出一种黏腻的水声，然后将一碗新茶推到了桌沿，对江云寒说道：“寒哥儿，尝尝这新茶吧。”
江云寒礼貌地笑了笑，回答道：“多谢柳叔公，我等会儿再喝。”
然而，柳家的小女儿却歪着头，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好奇地问道：“江哥哥，你怎么不动筷呀？”她的发间，银梳上缀着的小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叮叮声。
江云寒连忙笑着解释道：“你先吃吧，哥哥等会儿再吃。”
尽管表面上保持着镇定，但江云寒内心却被这诡异的氛围搅得有些惴惴不安。他决定在心中尝试联系池黎，看看这位仙人是否能察觉到什么异常。
“仙人，这柳家人似乎有些奇怪。”江云寒在心中默念道。
片刻后，池黎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语气依旧平静：“的确如此，毕竟他们已经不能算是真正的活人了。”
江云寒闻言，心中一惊：“不能算活人？”
“你现在还没有真正的踏上修行一道，看不到那些东西，等晚上，你偷偷出来，我们去个地方。”池黎出声说道。
“仙人，柳家人真的都死了？”江云寒忍不住开口询问。
池黎扫了一眼，那已经瘦成皮包骨的柳家叔公，还有头上不停流黑水的柳家小女孩，身上千疮百孔的柳家大嫂……
“……死了。”池黎沉默片刻，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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