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雨珠如箭,狠狠砸落在堤坝上,彻底湮灭了哀鸣。
见清清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江景深忽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疾步上前,将人翻转过来。
她口鼻间鲜血汩汩而出,与瓢泼大雨交织,顺颈而下,一点点浸润了胸前衣襟。
江景深瞳孔骤缩,顾不得其他,一把将清清抱起,转身便要去找大夫。
“站住!”
封无痕冷喝一声,身形一闪,挡在江景深面前。
“把她还给我!”
江景深眉头皱起,不愿与他纠缠,脚下施展移形换影,欲从其身旁掠过。
封无痕早有防备,一掌拍出,直逼江景深肩头。
江景深怀抱清清,不便还手,只得侧身闪避。
那一掌封无痕用上了十成力道,虽未击中,但掌风凌厉,竟在堤坝上留下一个数寸深的坑洞。
“放肆!你想弑君不成!”
连靖挺身而出,横刀立马,护在江景深身前。
随行士兵蜂拥而上,将封无痕团团围住。
封无痕浑然不惧,双目充血,只死死盯着江景深,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她是我的人!”
有人上前为江景深打伞,又取来蓑衣欲为其披上。
江景深却一把扯下蓑衣,盖在清清身上,转头望向封无痕。
“清清命悬一线,再拖延只会害了她。”
封无痕双目圆睁,声音愈发歇斯底里。
“将她害成这样的人是你!如果没有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江景深眉头紧锁,眼神愈发凌厉。
他无心争辩,转身欲走。
封无痕面色狰狞,正欲向拦路之人出手,却见江景深停下了脚步。
一名士兵匆匆赶来,跪地禀报。
“军中急报!”
江景深神色一顿,随即扬声下令。
“连靖、怀瑾,你二人先去处理军务。”
言罢,他紧了紧手臂,欲带清清离去。
“陛下不可。”
毕怀瑾上前几步,挡在了江景深面前。
“军情似火,岂能因私废公,贻误战机?”
怀中人气息奄奄,脸色愈发苍白。
雨水打在江景深脸上,却不及她手半分冰凉。
“让开。”
他咬紧牙关,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波澜。
毕怀瑾毫不退让,仰面直言。
“前方将士仍在浴血奋战,身为天子,岂能置身事外?难道要让他们的牺牲付诸东流吗?”
江景深浑身紧绷,一动不动。毕怀瑾见状,当即跪倒在地。
见二人僵持不下,连靖立刻走上前来。
毕怀瑾本以为他又要反驳,不料他竟也在一旁跪下。
“臣以为毕大人言之有理。”
雨水顺着脸颊滑落,模糊了视线,却磨灭不了眼中坚毅。
“清清姑娘屡屡遭遇不幸,着实令人同情,但前线千万儿郎同样重要。
他们只能流热血,绝不能寒了心。
陛下曾劝清清姑娘的话,臣斗胆借用。”
他扬起头,一字一顿。
“您可愿意见到山河破碎、生灵涂炭?”
江景深眸中晦暗不明,看似平静,双手却不自觉紧握成拳。
他耳边仿佛响起阵阵哀号之声,非但没有被雨声掩盖,反而越发清晰起来。
“安顿好她,再派人速去京中,将虞姑娘接来。”
此时清清需要他,他却不得不放手。
连靖神情一松,连忙应声。
封无痕蠢蠢欲动,耳边却忽然传来暗哑而清晰的声音。
“你若还想她好好活下去,此刻便不要只顾着争风吃醋。”
他身体一震,僵在原处,终是未能再动一下。
“西越不战而降,宁王率军直逼永川而来!”
此言一出,军中众人皆大惊失色。
西越雄踞险峻,是南方的天然屏障。如今失守,只怕叛军几天后便能到达附近。
再往北去不仅一马平川,易攻难守,且沿途分布多个经济要邑、粮仓重镇。
如若丢失,后果不堪设想。
江景深心中一沉,眉头不自觉皱起。
他对西越驻守将领有印象,是辛酉年武举第八名。
此人出身贫寒,自幼丧父,靠寡母为人浆洗衣物抚养长大。
成人之后,不仅孝顺老母,还广结善缘,收养多个孤儿。
这样的人,怎会轻易投降?
“西越守将一家老小,皆被宁王下了剧毒,若无解药,七日内必死无疑。
宁王更是扬言,若还有人胆敢反抗,便是同样的下场。”
士兵将探来的消息一一禀报,言罢退至一旁。
江景深闻言更觉心惊。
那守将的妻儿老小皆在京城,宁王远隔千里,竟能神不知鬼不觉下毒谋害?
电光火石间,他脑海中忽地浮现出无极山遇袭之事。
回到京城后,他曾命何渊彻查此事,却只查出一个随行侍卫酒后失言,透露曾见他离开巨鲸帮后吐血,此后便再无下文。
看来,这背后隐藏的秘密,远比想象中更为复杂。
而今日堤坝上发生的事,想必很快也会被那内鬼传扬出去,成为攻击他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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