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瞬,纪恒便神色恢复,面上也看不大出什么端倪来。
只他的心仍旧‘砰砰砰’直跳,像是被人窥探到了最最隐秘的事情。
他不敢开口询问,而季回安也在沉默。
此刻书房中的静谧,就像是一刀一刀在慢慢凌迟。
半晌,季回安终于再度出声。
“太医院的曾院使说,大皇子妃这一胎凶多吉少。若想母子均安恐怕很难。”
纪恒的脸上闪过一丝哀戚。
“而皇家子嗣贵重,尤其是这还是大皇子的第一个孩子。
且因着庆福庵的案件,大皇子在陛下那儿落下的感观可不大好。
他急需要一个嫡皇孙来讨好陛下。”
“所以,纪恒你这般聪慧的人,猜猜若真到生产那日,千钧一发之时,大皇子会保大还是保小?”
季回安的话一字一句如同重锤一般,深深擂在他的心脏上。
千疮百孔,血流如注。
纪恒再也控制不住,垂下头,神情痛苦。
因他那寸步不让的参奏,让大皇子在陛下面前失宠,间接将她推入了如此凶险的境地!
他简直万死难辞其咎!
季回安见时机差不多,放下茶盏,黑眸定定看向纪恒。
眼中带着一抹鼓励:“不过,曾院使还说...”
“说什么?”纪恒急忙问道。
他现在对大皇子妃的一切事情都很敏感。
“说若是有月影草的话,倒有几分母子平安的机会。”
此刻的季回安就仿佛像是一个猎手,布置好了陷阱,诱着纪恒一步一步心甘情愿地踏空、掉落。
纪恒苦笑:“月影草只闻其名,从未见过。若是有的话恐怕早就被大皇子给找到了。”
“大皇子没找到,不代表我没有。”季回安娓娓说道。
纪恒也不傻,说到这里他哪里又不明白季回安的心思。
“条件。”
“放了季老二,当做此事没有发生。”
“成交!”纪恒一瞬也没有犹豫。
季回安深深望了他一眼,他自认为很了解纪恒。
如果说纪恒是一个很有原则、有底线、有操守的好官。
那么,镇安侯嫡长女、大皇子妃陈若琳、他夫人的亲姐姐,可以打破他的原则,越过他的底线,抛弃他的操守!
这太可怕了!
纪恒也没错过季回安的错愕,反而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自认为将感情藏的十分隐蔽,饶是枕边人都从未看出任何端倪。
此事,只要他不说,镇安侯夫妻守口如瓶,便再也无人知晓。
又不知道何时被季回安这个老谋深算的给窥到了几分。
其实,他本应该什么都不要管,也不能被季回安所诱惑。
毕竟,当初是她为了家族荣耀,将他弃之如敝屣。
可当季回安提及,大皇子极有可能保皇孙而放弃若琳时,他的心却疼的要呕出血来。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绝对不能让此事成真。
就当他,最后再为她做件事,以便全了当初的那番情意。
他虽恨镇安侯用女儿攀附权贵,也恨若琳坚守不住本心,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
可曾经的海誓山盟却是真的存在过。
爱的时候是真爱,他没办法用恨来遗忘那一切。
“两次。”季回安回答。“你在我面前露了两回。”
“头回大皇子大婚,你在宴席上喝的烂醉如泥。是金禄将你送回去的,路上你一直念叨着‘若琳’二字。
稍加打听便知晓,恰好是大皇子妃的闺名。
还有一回,你自己的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
你竟然大半夜跑到我的别院让我陪你一道喝闷酒。”
纪恒露出一丝惨笑,原来他自以为藏的很好的情绪,在季回安面前早已经无处遁形。
“所以,那本账册是你让人送到我手上的?你从始至终都没打算让季老二受到惩罚,对吗?”
“对,也不对。”季回安道。
“我会用此事夺了季老二手中所有季家的资源,包括商队。这于他而言比要了他命还更痛苦。
还有放出的印子钱,统统收缴,一分不留。”
“从此,他在季家也不过是无权无财的普通族人,若不靠着季家,恐怕都养不活那四个游手好闲的孽子。”
纪恒挑眉,季回安手段狠辣他知道,只是他没想到他对亲叔叔也能下得去手。
“你与大皇子妃之间...?”季回安发问。
人人都知道,纪恒与他夫人鹣鲽情深,夫妻伉俪。
恐怕连他的夫人自己都这般认为吧。
可为何又...
纪恒闭上眼,他的思绪回到了那个夏日。
燥热,蝉鸣,大树底下的阴凉,还有位崴了脚在树荫下的姑娘。
所有的一切如同是安排好的剧目,他与陈若琳邂逅在一个炎热的午后。
陈若琳在庄子里避暑,带着丫鬟午间偷溜出门在溪边捉鱼,却不小心扭伤了脚。
而他恰巧路过,且跟同窗学了点三脚猫正骨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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