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是何人耶?”万俟钰伸筷搛了一根萝卜干放入口中,立刻眼前一亮。
“几年前走镖认识的朋友。”卯落泉见萝卜干也合万俟钰的口味,心底竟生出一股莫名的自豪感。
“男的女的?”万俟钰丝毫不带拐弯抹角,想到什么开口就问。
“呃……是个姑娘。”
“难怪呀……”万俟钰扬起嘴角,继续闷头吃萝卜干,不再问话。
果不多时,就有人敲响院门。陈三娘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未曾听到,卯落泉便积极地去帮忙开门。
“娘,我爹他又……”
这张日思夜想的面孔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丁虚云面前时,她的第一反应竟是想逃。理智跟不上情绪,她扭头迈出几步,被卯落泉抓住胳膊。
“云儿!你还在生气?”尽管他的声音温柔得如同祷祝的低语,却不曾打动她。
“你怎么找到我家来了?”她没回头,有些浅浅的怒意。
“能见你一面,真是太好了!”知道她不会跑开,他松开了手。“我要去额部,想跟你道个别。”
“什么?你又要走?”她转过身,惊叹道。
“嗯。”看出她有些担心,他心里暗暗高兴。
“去多久?”
“快则一两个月,慢则两三个月,说不好。”
“唔……”她不开心地低下头,捋着耳边的辫子,“你要去哪里,去就是了,为什么要跟我道别?”
“我就是想……想……唔……”
见他支吾,她蹙起眉。“你来到我家,没有提前跟我说过,不觉得这样很不礼貌吗?”
“不礼貌?我……”三娘的热情让他忽略了自己的唐突,经云儿一说他才有所觉悟。
“你快走吧!”云儿抬眸看他一眼,“也不要再来打扰我和我的家人了!”言毕,她从他身边掠过,向自家大门阔步而去。
“云儿,你分明还在生气!”卯落泉急忙喊她,“那件事是我不对,我愚钝,我固执……只是一件小事,微不足道的小事。我说的都是气话,我想我们的关系不至于被一时的口舌之争破坏。我们还是朋友,是不是?”
“朋友吗?”她停下,还是不愿回头面对他。
“不是吗?难道我们连朋友都不能做了吗?就因为那样一件事?”
“也不……”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是不能做朋友,也不是因为你说的‘那样一件事’。这段时间我思考了很久,我觉得你说的话不一定是气话,即使是气话也不一定是错的。我从二王村出去了这么久,见过了世面,也沾染了外面的风气。我的初心还在吗?我还是三年前的我吗?我可能需要好好地让自己斋心涤虑,找回最真实的自己。现在我已经从贝都回来了,回到了这个简简单单的二王村。我不想再跟外面的世界有什么交集,包括你。我该开启一段新的人生了……不管是你,还是南宫哥,还是朱郎中,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人再来找我、扰乱我的生活。感谢你当年把我带出二王村,如今就当你又把我送了回来,也算有始有终了……”
“你怎么……你怎么……突然说了这么一大通莫名其妙的话!”他向前两步,与她相距不过一尺。“为什么要做这种决定?我知道你的抱负,你明明有着鸿鹄之志,本应鹏程万里;为何要将自己束缚在这一方小小的牢笼之中?你要说这是你新的人生,那我可要骂你了——这不叫新的人生,这叫放弃人生!”
“那我该怎么办?去投奔朱郎中,还是投奔南宫哥?贝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没有差使愿意要我!”云儿说得激动,泪水湿了眼眶,“我是水墨庠的举人啊!这个世道怎么了?水墨庠的举人都讨不到差使了……我想继续考取进士,但不知该学什么、考什么。我隐约觉得器造是一条歪路,但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这么久,转学别的还来得及吗?我的前路,毫无光明,到底该怎么走才是对的呀!”
“别哭,别哭……”他掏出手帕替她拭泪,“人生路漫漫,有巅峰也有低谷。到了低谷,只要你肯咬牙往前走,总能走出去;可要停滞不前,就会永远在低谷待着。”
“我在努力走另一条路了……”她吸吸鼻子,“我爹娘找了媒人,不知何时他们就会给我找到个如意郎君……虽然那些提亲的更看重我会不会洗衣做饭、相夫教子,但比起我的现状,好歹也是一条能看见光的出路……所以我每天跟着爹去武馆,看武馆的弟子们习武。会武功的姑娘,更受媒人和婆家喜欢呢……”
“这算什么出路啊!什么洗衣做饭、相夫教子……水墨庠文举人的价值,就这么点吗?”卯落泉听到这番言论愤愤不已,“这是你父母的意思?”
她摇头。“原本是他们的意思……原本我也心有不甘……可如今我看清了现实,知道了自己的斤两。所以我开始认同他们,现在他们的意思也就是我的意思……”
“不行,不行!”
“什么不行,你有什么资格替我说不行!”云儿垂泪不止,“你口口声声说跟我是朋友,可你根本不懂我、不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更从来没给予过我真正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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