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暴雨如注，陆沉站在会议室主位，黑色衬衫的袖口露出一截苍白手腕。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沿，目光扫过PPT上"莱茵河并购案最终方案"的字样，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同样暴雨倾盆的夜晚，程念在打印机前晕倒时，手里攥着的正是这个项目的原始数据。
一
程念第一次见到陆沉是在公司天台。彼时她刚熬过连续48小时的并购方案拉锯战，攥着半凉的咖啡罐缩在避风处，却撞见新上任的CFO将整盒胃药倒进垃圾桶。男人侧脸在暮色中锋利如刃，喉结滚动着咽下威士忌，暗红领带在风中猎猎如旗。
"陆总需要解酒药吗？"她鬼使神差递出薄荷糖。
后来程念才知道，这位华尔街归来的资本操盘手有个雷打不动的习惯——每次完成十亿级并购案，就要在天台独酌至天明。而她作为战略部最年轻的VP，总能在提案被董事会否决时，在茶水间"偶遇"他漫不经心的提点。
直到莱茵河项目启动，陆沉点名要她进核心组。深夜的办公室只剩键盘敲击声，他忽然俯身握住她点击鼠标的手："德国人喜欢在并购协议里藏毒丸条款，就像..."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你总在咖啡里加双份焦糖。"
二
那个暴雨夜来得毫无征兆。程念在打印室整理完最后一份尽调报告，鼻腔突然涌出温热的液体。镜中映出她苍白的脸，鲜血顺着指缝滴在"莱茵河"三个字上，晕染成诡异的曼陀罗。
"急性髓系白血病。"诊断书在掌心蜷成皱褶，程念望着医院走廊晃动的光影，想起陆沉昨天说要在慕尼黑皇家花园向她求婚。手机疯狂震动，是董事会发来的紧急通知——并购方案遭内部举报涉嫌财务造假。
她在ICU隔着玻璃看到陆沉被警察带走。病床上，董事长秘书林玥正举着针孔摄像机录口供："程总监私下修改了关键数据..."监控画面里，分明是林玥深夜潜入她办公室的身影。
三
化疗让程念的头发大把脱落。她在财经新闻里看到陆沉洗清嫌疑，莱茵河项目如期推进。林玥挽着他的照片登上商业周刊封面，标题写着《资本伉俪缔造跨境并购神话》。
最后一次去公司取私人物品，程念在电梯间撞见陆沉。他西装革履如往昔，无名指上的铂金戒刺痛她溃烂的牙龈。"听说程总监跳槽去了对手公司？"他的冷笑比化疗药物更蚀骨，"带着我们的商业机密？"
玻璃幕墙外飘起今冬第一场雪时，程念收到德国法院传票。陆沉以商业间谍罪将她告上国际仲裁庭，索赔金额正好是她全部医疗费的三倍。她蜷缩在出租屋地板，看着诉讼文件里熟悉的并购数据——每个数字都是他们曾抵死缠绵时，他亲手教她如何在资本迷局中破阵。
四
执行法警破门那日，程念正对着镜子练习微笑。病号服下藏着从黑市买来的氰化钾胶囊，她要在庭审现场让陆沉永远记住这张脸。然而走进法庭的瞬间，她看见被告席坐着林玥。
"经查实，林某通过非法手段篡改莱茵河项目..."法官的声音忽远忽近，程念看见陆沉站起身，西装口袋露出半截病历——和她床头那份一模一样的确诊报告。他转头望来，眼里盛着慕尼黑那夜错过的月光。
"其实三年前在天台..."陆沉的声音被剧烈的咳嗽打断，指缝渗出暗红血丝，"我扔掉的是维生素。"
尾声
程念在太平间见到那枚染血的铂金戒。法医说陆沉吞服了二十倍剂量的靶向药，尸体被发现时，怀里紧抱着她落在公司的焦糖罐。并购案最终赔付金转入白血病基金会那天，程念站在曾经的天台，将两盒胃药抛向云层。
北风裹挟着雪粒掠过楼宇丛林，恍惚间她听见打印机嗡鸣如旧。那些被资本洪流碾碎的秘密，终究和他们的爱情一样，成了华尔街永不消散的电子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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