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周延的指尖在机械键盘上停顿了半秒。监控系统突然亮起的红色警报刺痛视网膜，他望着屏幕右下角跳动的加密通讯窗口，忽然想起三年前顾南笙把热可可洒在他主机上的模样。那时她刚通过渗透测试加入"白夜"团队，浅褐色毛衣沾着黏腻的糖浆，却还强装镇定说："只要主板没烧，我就能把数据恢复成接吻前的状态。"
现在他确实在修复被入侵的医疗数据库，可那个会对着十六进制代码哼《卡农》的姑娘，此刻正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等一颗适配的心脏。
"阿延，西雅图儿童医院的漏洞补完了吗？"耳麦里传来组长沙哑的声音，"对方在暗网挂出三千个新生儿基因数据，开价半个比特币。"
他咬破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加密隧道里倒流的不是数据包，是顾南笙最后一次做心脏复健时摔碎的玻璃杯。那天她跪在满地锋利的月光里，手指被割出血却笑着说："你看，我的红细胞和普通人一样鲜亮。"
屏幕突然弹出反向追踪成功的提示，周延的瞳孔剧烈收缩。攻击源定位在城郊烂尾楼，但实时监控画面里分明晃过顾南笙的病号服——那件左胸绣着桔梗花的，是他亲手缝的。
"不可能..."他颤抖着调取医院监控，空荡荡的病房里呼吸机还在规律作响，床单褶皱残留的温度像她总爱蜷缩的睡姿。但当代码洪流冲开最后三道防火墙时，攻击者的数字签名刺痛了他的神经突触——那是他们共同设计的混沌算法，全世界只有顾南笙能写出如此优雅的破坏。
救护车鸣笛穿透雨幕时，周延踹开了烂尾楼生锈的铁门。顾南笙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坐在服务器阵列前，手腕还挂着滞留针，泛青的血管在冷白灯光下像即将断裂的网线。
"为什么要盗取儿童基因库？"他的声音卡在喉间，"我们说过要做照亮黑暗的白帽子..."
"你见过我的基因报告吗？"她转过轮椅，心电监护仪的电极片在锁骨下方闪着冷光，"先天性心肌缺损，突变发生在KCNQ1基因第785位点。"沾着血氧仪的手指划过屏幕，三千个新生儿数据如银河倾泻，"这些孩子里有11个携带相同缺陷，但他们的父母选择了基因编辑。"
雨水顺着钢梁砸在服务器外壳上，周延想起她总说疼痛像有人往心室里倒液态氮。现在他终于明白，每次任务结束后她蜷缩在机房角落不是因为低血糖，而是基因里的定时炸弹在啃噬生命。
"医疗集团在制造完美人类。"她咳出的血沫落在键盘F5键上，那是他们设置紧急备份的快捷键，"他们删除所有'不合格'胚胎的数据，就像删除一段错误代码。"
周延跪下来握住她冰凉的手，发现她正在用他们发明的"茧"程序吞噬整个暗网交易链。这种同归于尽的攻击模式会耗尽所有系统资源，包括操作者心脏最后的节律。
"停下！国际刑警已经介入..."他的眼泪滴在她手背的针孔上，"你说过要看着我修复世界上所有漏洞..."
"可谁来修复我们呢？"顾南笙笑着按下回车键，三十公里外医院走廊突然响起尖锐的警报。她的瞳孔开始扩散，却坚持用唇语拼出最后一行代码——那是他们初遇时他写在纸巾上的加密函数。
当救护人员破门而入时，周延正抱着逐渐冰冷的躯体改写攻击程序。他用视网膜虹膜验证解锁了顾南笙的私人服务器，在二十万行代码深处找到命名为"遗书"的文件夹：
【致我的漏洞修复师：
当你读到这个.txt时，我的心脏应该已经停在了某个循环语句里。还记得我们为养老院修复监控漏洞那天吗？你指着夕阳说那是上帝留下的缓冲区溢出。其实从看到基因报告那天起，我每天都在重写人生代码，直到发现医疗集团在基因库动手脚...】
文档末尾附着三千个家庭的完整数据，以及她篡改医疗记录的证据链。周延的眼泪砸在触控板上，恍惚看见住院部顶楼那个暴雨夜，顾南笙把听诊器按在他胸口说："你心跳的哈希值真特别。"
三个月后，国际法庭宣判基因编辑案当天，周延在"白夜"团队服务器上传了最后一份日志。当全球媒体直播他走进被告席时，没人注意到他戴着顾南笙那副蓝光眼镜——镜腿内侧刻着他们发现的第一个漏洞编号。
"我承认协助入侵医疗系统。"他的声音惊起法庭窗外的白鸽，"但请看看第1892号证据，那些被删除的孩子本可以活成星空下的第二种可能..."
旁听席突然传来剧烈咳嗽，周延浑身血液凝固。那个戴着桔梗花胸针的姑娘坐在第三排，正用顾南笙特有的姿势将碎发别到耳后。直到法警出示DNA报告，他才看清对方眼尾没有那颗泪痣——那是顾南笙用基因编辑救下的第11个孩子。
休庭时，女孩偷偷塞给他一张烧焦的芯片。修复后的全息影像里，顾南笙正在录入最后的语音："阿延，我把自己写进了你的人生漏洞库。下次遇到心动的姑娘，记得先检查她有没有安装过期的杀毒软件..."
暴雨再次淹没城市时，周延在加密聊天室收到陌生ID发送的讯息。那是段用摩尔斯电码伪装的心跳频率，破译后显示的是他们初遇那天的日期。他疯狂地敲击键盘反向追踪，却始终破解不了那段用混沌算法加密的应答——就像永远无法再编译的，爱情最初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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