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牢山腹地,云气如墨泼宣纸,在天际洇出层层叠叠的灰紫色。
玖鸢想起什么,手握着半卷残缺的《祭鼎录》,把《哀牢山图鉴》与《祭鼎录》对照着看,她指尖拂过图上“昭月廿三年”的朱砂批注,忽觉这两本貌似不相干的古籍有某种连接。
哀牢山腹地的瘴气裹着腐叶腥气漫过断碑残碣,玖鸢膝头摊开两卷古籍,指腹摩挲着《哀牢山图鉴》泛黄的绢面。
那上面用青金石研磨的颜料绘着蜿蜒山形,某处断崖旁歪斜写着“象鼻山”三字,朱砂圈点的批注旁,还附着半幅模糊的兽形图腾——竟是条缠绕鼎炉的巨蟒。
她将残破的《祭鼎录》覆上去时,风突然卷着砂砾扑来,两本书页哗啦翻卷,露出夹层里暗褐色的斑痕。
“昭月廿三年”的朱砂批注在两册古籍里同时出现,《图鉴》上记着“是岁山崩,吞月崖现玄铁棺椁”,而《祭鼎录》残页边缘,歪歪扭扭刻着“双生噬鼎,血祭乾坤”八个篆字。
玖鸢指尖微颤,发现两本书边缘的毛边竟能严丝合缝地拼接,仿佛原本就是同一卷书。
更诡异的是,《祭鼎录》内页空白处,不知何时浮现出淡青色的水痕,渐渐勾勒出一幅舆图。
那些蜿蜒的线条与《图鉴》上的山脉走向重合,却在“象鼻山”处延伸出地下暗河的标识。
当玖鸢凑近细看,水痕突然化作缕缕青烟,在空中凝成半透明的符篆,她贴身处放着的蟒蛇仙的灵珠微微发热,透过衣服还能看见绿色的光。
“娘亲,那是什么?”
玖鸢这才想起那颗一直贴身放着的长蟒蛇仙化成的灵珠,她也才惊觉道:“娘亲这是什么记性,竟然我这件事情忘记了。”
“什么?”
“长蟒蛇仙在化成灵珠前托我把他的灵珠浸泡在‘天泪池’里,我竟然给忘记了。”
“娘亲,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很久很久以前.........”
“会不会过期了?”
山风掠过她乌黑的长发,带起一小撮发丝。
玖鸢指尖抚过《哀牢山图鉴》泛黄的纸页,忽听得身后传来抽气声。
回头见茁茁踮着脚,圆眼睛瞪得像铜铃,粉扑扑的小手指几乎戳到书页上:“娘亲,你看!”
顺着他的指尖望去,图鉴左下角不知何时浮现出一座焦黑的废墟。
断壁残垣间缠绕着暗金色纹路,竟与《祭鼎录》扉页的蟒纹如出一辙。
玖鸢用左手一抬,本想铺平再仔细看,两本古籍从膝头滑落,正巧以诡异的角度重叠——那废墟图案瞬间变得鲜活,断墙里钻出几缕金红火焰,分明是双笙火焰燃烧的模样。
“从前没有这个!”
茁茁晃歪头戳了戳图案边缘:“就是!”
玖鸢盯着残卷上“咸都废墟”四字,心下一凛。
“这个地方好眼熟,就是想不起来了!”
忽觉眼前光影扭曲,两本古籍重叠处腾起袅袅青烟,焦黑废墟竟在烟雾中舒展,化作一片熊熊火海。
“娘亲!”茁茁指着图鉴说道,“那些影子在动!”
热浪扑面而来,玖鸢瞳孔剧烈收缩。
火海中浮现出幢幢人影,甲胄相撞的铿锵声混着孩童啼哭,不断传来。
她看见一群黑衣蒙面人举着染血的弯刀,追着正在逃命的母子。
那孩子眉眼清秀,回头一看,眼里满是惊恐,他竟与身边的茁茁有七分相似。
“这是...萧家灭门...”玖鸢喃喃自语。
记忆如潮水涌来,昭月廿三年那场屠杀,坊间传闻是木府为夺兵权痛下杀手,可眼前场景里,黑衣人的佩刀上分明刻着云纹——那是皇室私军的徽记。
“娘亲,他在看我们!”茁茁嘴里的他就是图鉴上的那个男孩,就是茁茁的父亲萧烬。
火海中的孩童约莫七八岁的样子,他转过头,清亮的眸子穿过重重火海与玖鸢对视。
那双眼睛里倒映着冲天火光,却比寒冰更冷,像一柄淬毒的匕首,直直插进她的心。
窗外惊雷炸响,古籍突然剧烈震颤,书页如蝶翼翻飞。
玖鸢一把将茁茁护在身后,却见那孩童的身影渐渐消散,只留下一句若有若无的呢喃在屋内回荡:“因果循环,终有报...”
“小心!”玖鸢拽住茁茁手腕,却见少年已伸手触碰那虚影。
刹那间,天地骤暗,茁茁瞳孔里燃起两簇幽蓝火焰,如双笙并吹,在掌心勾勒出凤凰虚影。
那图鉴上的小孩迅速长大,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一个成年男子。
玖鸢一眼就认出了他,忍不住脱口而出:“萧烬!”
“我不是萧烬,我只是他的一段记忆!准确说是残魂!”
那道身影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空洞,仿佛从九幽之地传来。
他抬手一挥,四周的空间开始扭曲变形,化作一片混沌的虚空,唯有中央悬浮着一颗散发着幽光的水晶球。
“你可知昭月廿三年那场灭门惨案的真相?”残魂的目光穿透时空,落在玖鸢震惊的脸上,“那并非是权力争斗,而是天道的追杀。只因你我二人,皆是天上双子星转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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