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此事古来同理,他不信楚宁还能在这样的铁板上咬出一道口子。
“时正卿经商多年,家底丰厚,死后家中三万五千两白银不翼而飞,七间旺铺也几经辗转,进入了都尉大人的名下,都尉大人不打算解释解释?”楚宁问道。
冯桥闻言脸色明显一变,但还是咬着牙道:“这与你何干?时正卿一家亡故,财产本应收回官府,官府无心经营,我以钱财购买店铺,有何不妥?至于三万五千两白银,那是你的说辞,官府可有记载?”
“七座旺铺每年利润合计三千两,依照大夏的律法,官府当以年利润两倍的价格售卖,可我翻看了当年的记录,七家旺铺,却总计买得三百两纹银,县令大人又有何说辞?”楚宁却并不与他争辩转而看向了一旁的俞志尚。
俞志尚则笑道:“三千两利润之说本就是民间揣测,时家本就只是表面光鲜,七家店铺除去各种花销,盈利单薄,当年我是查看过时家账本,算出的利润,最后方才由官府出面,卖给了冯都尉!”
“我虽不知楚侯爷怎么去的案牍库,但这些东西都收录在案牍库中,楚侯爷所谓的三千利润,何来凭证?”
相比于冯桥,这位县令大人显然更了解大夏的律法,面对楚宁的询问也显得更加胸有成竹。
啪!
只是他话音刚落,一叠账目就被楚宁扔到了他的面前。
“县令大人所谓的账目就是这几本连年月日都混乱不堪,大量货物进价高出同期物价的四成,同时的出售价格低于当年同期货物三成的账目?”楚宁问道。
俞志尚当然很清楚这些账本的底细,他并不去翻看账目,只是言道:“在下是个县令,只懂得审案,这些货物的价格为何如此,又是否合理,在下并不清楚,我只是……”
啪!
他的话还未说完,楚宁又朝着他扔出了几本账目。
这几本账目明显要老旧许多,书页的页脚卷起,显然是被人频繁翻动使用。
“那俞县令可认得这几本账目?”楚宁的声音再次响起。
俞志尚定睛看去,他的脸色骤然一变:“这……这怎么可能?我……”
“俞县令是想说你不是已经让人销毁了这些账目吗?怎么还在?”楚宁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俞志尚的脸色愈发难看。
楚宁却眯起了眼睛,盯着他问道:“俞县令是不是忘了,时顺?”
“时正卿有个堂弟,家住兖州,两家关系极好,二十多年来一直有书信往来。”
“时正卿一家事发前,他便有所察觉,曾写信与时顺,言说折冲府的冯都尉是如何逼迫他家,并且因他不从,而扬言报复的。”
“时家事发后,时顺赶来了桑城,向官府报案,因他为时家近亲,时家财产当由他继承,同时尤其清楚,时家屋中存银数额,县令与都尉大人便合谋杀了他。”
这话一出,俞志尚与冯桥皆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你胡说!我们根本不认识时顺此人!”俞志尚大声言道。
“无凭无据,楚宁你就算是公侯,也不能如此诬陷朝廷命官。”冯桥也寒声言道。
“时顺家人曾来寻找,可俞大人却以时顺并未来过桑城为由搪塞他的家人,最后不了了之。”
“可大夏律法早有规定,时顺这样的外州百姓来此会有入城纪要。”楚宁这般说罢,伸出手再次扔出了三样事物。
一份入城登记的文牒,一份时家兄弟往来的书信还有一份当时时顺递给官府的状纸!
俞志尚看着这些东西,身子已然开始颤抖。
他不明白,楚宁是如何得到这些东西的,更不明白这些账目与入城文牒,他明明已经让人销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一旁的冯桥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躲过这些东西,就想要将之撕碎。
“冯大人毁灭证据前,可得看清这到底是拓本还是真迹?”楚宁则言道。
冯桥一愣,却见这些宣纸上所写之物,许多初墨迹尚新,显然是不久前誊写出来的……
他顿时心如死灰。
“现在,该你了,聂仵作!”楚宁则在这时转头看向那位仵作,眯起了眼睛:“当着桑城百姓的面,好好告诉大家,时家十三口人,到底得了什么样的瘟疫。”
那位仵作见两位庇护他的大人都被楚宁问得哑口无言,他自然慌乱不已,当下也不敢再死扛着,待在人群中,颤抖着跪了下来:“属下才疏学浅,并不清楚是何恶疾,可他们一家确实死于……”
“聂常!你可得想清楚了!”楚宁却暴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你身为家中独子,父母早逝,妻子为你诞下一位儿子后,便一直身体不适,常年卧床,你家中全靠你一人维持。”
“仵作一职,每月俸禄一两四钱,除去一家度用,结余不会太多。可时家事发之后,你先是置办了十三亩田产,又购得一处价值百两的新院,跟不提你日后几年,每每有需你仵作出具尸体勘验文书后,不出一月,家中就有新的田产置办,至今你已手握八十二亩田地,你既然才疏学浅,说不清时家瘟疫,那总该说得清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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