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呜咽着掠过冰原,卷起细碎的雪沫,乌竹眠拢了拢斗篷,玄冥灵龙在她颈间蜷成一团,鳞片上凝结着细小的冰晶。
“该动身了。”她轻声自语,指尖抚过腰间的冰玉盒,盒中灵核的光芒比昨日又亮了些,隐约勾勒出谢琢光清俊的眉眼。
乌竹眠正要御剑而起时,却忽然听见一阵奇特的沙沙声穿透风雪。
她骤然转身,且慢嗡鸣出鞘三寸,北垣州终年冰封,何来枝叶摩挲之声?
雪幕深处,一个身影缓缓清晰。
银发少年赤足踏雪,单薄的白衣在狂风中纹丝不动,最奇异的是,他每一步落下,冻土便绽开一朵金色小花,转瞬又被冰雪淹没。
风雪中,少年那双眼睛一看就非人,左瞳如碧海含星,右瞳似琥珀凝光,清澈得能照见人影,如同不谙世事的赤子。
“青荇山的风雪,比这里温柔多了。”
少年开口的瞬间,乌竹眠握剑的手一颤,这个声音……这个带着笑意的语调……
“千山……小师兄?”
乌竹眠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百年光阴在脑海中翻涌,山门前那个总爱用藤蔓缠她剑穗的少年,偷偷往她药囊塞蜜饯的少年,在她第一次下山时红着眼眶说“早点回来”,悄悄塞给她一截扶桑枝,说能保平安的少年……
听到乌竹眠的声音,少年忽然奔跑起来,发间缠绕的嫩绿藤蔓在雪中飞扬。
他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猛地停住,嘴唇颤抖着,却只是轻轻抬起手,像要触碰一个易碎的梦。
“师妹,小眠……真的是你?”
这个称呼让乌竹眠浑身一震。
少年展颜一笑,眼角弯起熟悉的弧度:“我就知道是你。在矿坑里闻到你的剑气时,我就知道。”
乌竹眠想起那日柳家矿坑中的情形。她当时只顾着解救矿奴,而且血灵大阵连接幽冥裂缝,她忙得晕头转向,却不知矿脉最深处还囚禁着千山,若是早知道……
“不怪你。”千山像是看透她的心思,伸手拂去她肩上的雪花:“我当时被锁在灵铁囚笼里,气息全无,倒是你那一剑……”
他眼中闪过笑意:“把整座矿山的禁制都劈开了。”
“不疼的,而且当时。”千山急忙拉高衣领:“真的,就是……根须被挖走的时候有点冷……”
乌竹眠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
扶桑神树的根须……那是比金丹修士的灵根还要珍贵的东西,她几乎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
千山被铁链锁在矿坑最深处,那些贪婪的修士一刀刀剐着他的本源……
“对不起,小师兄。”她声音哽咽:”我回来晚了。”
千山赶紧摇摇头,忽然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晶莹的六角冰晶在他掌心化作一滴水珠,映出两人模糊的倒影。
“你看,雪化了。”他笑着说:”就像你当年教我的一样,再漫长的寒冬,等到春天就会融化。”
话音未落,灵龙突然从斗篷里钻出来,好奇地绕着千山飞了一圈,最后停在他肩头。
令人惊讶的是,小龙鳞片上的冰霜竟渐渐化作细小的水珠,像是早春的晨露。
“它喜欢你。”乌竹眠轻声道。
千山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灵龙的角,忽然压低声音:“有人在看我们……不是活人的气息。”
乌竹眠眸光一凛。
“先离开这里。”她握住千山的手腕,触到的皮肤冰凉得不似活人:”小师兄……还能御风吗?”
千山发间的藤蔓突然开出几朵小白花:“跟着小眠的话,去哪里都可以。”
他的笑容还和百年前一样干净,可乌竹眠分明看见,那些花朵的根系处渗着淡金色的汁液。
那是扶桑树灵的血。
*
北风卷着雪粒拍打在脸上,乌竹眠将斗篷又裹紧了些。
千山走在她身侧,赤足踏在积雪上竟不留半点痕迹,灵龙此刻正盘在他肩头,时不时用脑袋蹭蹭他的银发,显得异常亲昵。
“师兄,你的伤……”乌竹眠第三次看向千山衣领下若隐若现的伤痕。
“早就好啦。”千山笑着拨开发间的藤蔓,露出完整的脖颈:“你看,连疤都没留。我们扶桑树最擅长的就是愈合。”
乌竹眠没有戳破他的谎言。
方才在风雪中重逢时,她分明看见那些藤蔓在迅速枯萎,扶桑神树确实有极强的自愈能力,但若是伤及本源……
“前面有个山洞。”千山突然指向不远处:“今晚就在那里休息吧?”
洞窟不深,但足以遮蔽风雪。
乌竹眠掐了个火诀,一簇灵焰在洞中央燃起,火光映照下,她这才完全看清千山的样子,银发间缠绕的藤蔓已经干枯了大半,素白衣衫下的身躯单薄得几乎透明。
“师兄,把外袍脱了。”
“哎?”千山耳尖突然泛红:“这、这不太好吧……”
乌竹眠直接伸手扯开他的衣襟,只见千山胸口处,一道狰狞的伤口正在渗出淡金色液体,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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