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宫在死寂中震颤,污秽的魔息仿佛被那一道剑光彻底净化,瑟缩着退散。
低沉的剑鸣在阿眠身侧响起,带着激荡过后的疲惫。
光华渐敛,太虚悬浮在阿眠身侧,剑身微微低垂,如同收敛了所有锋芒的猛兽,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温顺守护之意。
阿眠的脸色苍白如雪,强行划破神格引出的神血让她本源动摇,身形微晃,但她看着身边的剑,黑眸深处漾开暖意,指尖再次抬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想要再次触碰那冰冷的剑脊。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剑脊的刹那,太虚剑的剑身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尖锐到刺穿灵魂的悲鸣。
那声音不是凶戾的咆哮,而是带着一种撕裂本源般的极致痛苦。
阿眠的手僵在半空,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那柄刚刚一剑湮灭魔骨的凶剑剑身之上,原本流淌着暗金符文的区域,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存在于他凶剑本源之上的裂痕。
从那道细微却深不见底的裂缝中,喷涌而出的并非鲜血,而是浓稠如实质,翻腾着无尽怨毒、憎恨、毁灭欲望的漆黑戾气,如同被囚禁亿万载的凶兽,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正在争先恐后地向外涌。
“太虚?!”阿眠失声惊呼,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惊惶。
她瞬间想明白了一切,刚才那斩灭赤渊、守护她的一剑,并非仅仅依靠她神血的唤醒,在生死刹那,太虚做出了一个决绝到令神魔都为之战栗的选择。
他斩断了与生俱来的、深深烙印在他剑魂核心、构成他“上古第一凶剑”本质的恶念本源。
那无尽的戾气,那毁灭一切的凶性,那被赤渊疯狂引动、几乎让他失控反噬阿眠的根源,被他以无上剑意,硬生生从自己的本源中剥离、斩断。
壮士断腕一般,为了守护最重要的人,他亲手剜掉了自己最强大、却也最危险的一部分,所以那道斩向赤渊的剑光,才带着前所未有的、超越了单纯凶戾的“斩灭”。
此刻,这被强行斩断、剥离的恶念本源,正如同失控的洪流,从那道本源裂痕中疯狂涌出,它们失去了主体的约束,变得更加混乱、狂暴、充满纯粹的毁灭欲,甚至开始反噬太虚本身。
剑身上的暗金符文剧烈闪烁、明灭,试图修复那道裂痕,压制喷涌的戾气,但收效甚微。
太虚斩断了自己的恶念,也等于斩断了自己作为“凶剑”的根基,力量在流逝,本源在受损,那喷涌的戾气如同跗骨之蛆,正在蚕食他残存的力量。
但剑尖的方向,依旧固执地指向阿眠身前,指向那魔宫深处赤渊残躯的方向,仿佛那残存的、微弱到极致的意志,仍在燃烧着最后一点光。
守护阿眠。
哪怕只剩下一缕残魂,一截断刃。
阿眠看着被自身剥离的戾气反噬、痛苦悲鸣却依旧固执守护在她身前的太虚,苍白的脸上再无一丝笑意,只有一种心被撕裂般的剧痛,和几乎要冲破神格桎梏的滔天怒意。
赤渊的残躯在湮灭之力下寸寸崩解,半具魔骨化作飞灰,深渊魔瞳中的怨毒却仍未消散,他嘶吼着,挣扎着,可阿眠已经不再给他任何机会。
她抬起手,指尖神血未凝,眸中寒芒如刃。
“你伤他至此!”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神光骤亮,犹如天罚降世。
赤渊最后的惨叫被彻底湮灭在刺目的神辉中,魔躯灰飞烟灭,连一丝残魂都未能留下,九幽魔宫震颤,穹顶的魔魂晶簇轰然崩塌,整座魔宫开始坍塌,仿佛连这片污秽之地都无法承受神女的怒火。
阿眠却无暇顾及这些。
她转身看向悬浮在半空、剑身仍在不断逸散戾气的太虚,那道本源裂痕仍在蔓延,漆黑的恶念如毒蛇缠绕,吞噬着他的力量。
他的剑鸣微弱,剑锋低垂,仿佛随时会彻底碎裂。
阿眠指尖颤抖,神血再次涌出,化作璀璨的金红符文,一层层缠绕上太虚的剑身。
“封!”
神血与恶念相撞,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那些翻腾的、属于太虚斩落的凶性与戾气,被强行压缩、封印,最终化作一颗漆黑的结晶,沉入阿眠掌心。
而太虚的剑身,终于不再崩溃。
光华渐敛,剑脊上的暗金纹路彻底沉寂,整柄剑变得清冷如霜,再无半分凶戾之气。
却也再无半分生机。
阿眠怔怔地看着太虚剑,心如刀绞,眼泪无意识地从眼角滑落。
下一秒,剑身微震,一道虚幻的身影缓缓浮现,黑发如墨,苍白的面容依旧俊美如妖,只是那双熔金竖瞳不再冰冷刺骨,反而带着一丝温柔的倦意。
太虚化作了人形,却虚弱得几乎透明。
他低下头,看着阿眠染血的指尖,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声音低哑:“阿眠,别哭。”
阿眠这才发现,自己的眼泪不知何时已经落下。
太虚低笑一声,俯下身,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带着血腥气的吻,冰冷,却温柔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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