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桥塌了,困囿其中的阴灵得到解脱,横亘了七十多年的血仇就此一刀两断。
裴雪听心头狠狠一坠,弓着身子吐出来一口淤血。檀真搭上她的肩膀为她减轻的压力只是杯水车薪,作为往生阵主,这么快一次性超度这么多怨魂,几乎把她抽干。
身后那人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帮她捋顺了那口堵在胸口的气息,语气听不出喜怒,“凶灵环伺还要行超度之法,你还真是……任性啊。”
裴雪听连回答他的力气都没有,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
——
司南看着洒落指尖的阳光,抬头看向河对岸。
身材高挑得过分的红裙大美人鬼叫着跑过来,以介于“吾皇万岁万万岁”和狗吃屎之间的姿势扑倒在地。
地上躺着司南很熟悉的两个人,裴雪听和檀真。
成年男女之间以半搂半抱的姿势躺在一起,很难让人有任何“纯洁”的联想,没当场拍照都算是守住了道德的底线。然而不知为何,司南看见这一幕,只觉得他们是在安睡。
“那是谁?”
司南打了个寒战,战战兢兢地转过去看着裴雨颂。
裴雨颂也是上山搜救的人员之一,他当然没有搜救资格,但他是家属。雾散之后所有人都吃惊地发现自己踩在泥潭或者猫在树丛里,完全不在那条所谓的公路上。
只有裴雨颂一直跟着司南。
裴雨颂一手把裴雪听带大,说是如兄如父一点也不过分。司南对人类家长严厉苛刻的的管教方式有所耳闻,不禁有些瑟缩。
裴雨颂知道自家妹妹和一个认识了不到一个月的男人住在一起,还把对方当豌豆公主似的捧着么……要是知道的话不得把檀真团吧团吧塞行李箱里,拉到南海喂鲨鱼吗?
“怎么,你也不认识?”裴雨颂眯起眼睛,眼神有点危险,“那你先告诉我,搂着裴雪听的是个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应该是人……吧?”司南迟疑地说,从三千年前的青铜棺里挖出来的还能算是人吗?可他确实没有角和尾巴,也不怕阳光啊!
“别他妈聊了!”河对岸的方东青怒不可遏,“要死人了!要不然给你们抓两把瓜子,你们在这俩人的坟头上慢慢唠吧!”
裴雨颂揉了下脸,似乎被方东青的唾沫淋了一头一脸。
一群搜救队员用担架和绳索把昏迷的檀真和裴雪听运了过去,司南和方东青留下来处理后续保密工作。
裴雨颂冷着脸在裴雪听的颈部试探了一下动脉,确认还在跳动之后,嫌弃地用消毒湿巾擦了擦手。他纡尊降贵地扫了后头的檀真一眼,不屑地挪开了目光,更加确认了刚刚那一幕是个事故。
毕竟裴雪听从小就叛逆,看上去这么软绵绵的男人镇不住她。她身边所有会显露弱势的男性最后都沦为了她的儿子和小弟,比如司南和方东青。
不过这俩不是人。裴雨颂还是严谨地决定保留意见。
——
细长单薄的苹果皮在阳光下几乎透明,丝滑地从果肉上剥落,一点也没断。
裴雪听一睁眼,就看见一只戴着劳力士绿水鬼的手在削苹果,并且丧心病狂地把苹果切块插上牙签,送进了他自己的嘴里。
“要不是跟你一个妈,我现在就要问候你的母亲了。”裴雪听的意识回笼,瞪了床边的人一眼,“你非要在我床头削苹果吗?你怎么不挑午夜十二点再来削?”
“要不是跟你一个妈,谁要给飞机转高铁跑过来给你付医药费。”裴雨颂慢条斯理地说,“小崽子别得寸进尺。”
裴雪听跟她亲哥站在一起,只要不开口,谁都看不出这俩人用的是同一个基因组。裴雨颂有轻微的洁癖,不管什么情况都会把自己打理得井井有条,随时能出席典礼。
而裴雪听会在街头卫生条件可疑的小吃摊上买煎饼,头发随便伸手一抓就出门上班。
“你知道有个东西叫微信转账吗?”裴雪听有气无力地说。
“看在跟你共用过一个子宫的份上,我才来看看你的。”裴雨颂虚虚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别不知好歹。”
裴雪听偏过头翻了个白眼。
“你送到医院抢救了一晚,心跳、血压快把人家机器都整炸了,内脏还有不明原因出血。”
裴雨颂的指节在床头柜上的病历单上敲着,“我就奇了怪了裴雪听,你小时候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有为人民群众奋不顾身的觉悟?我见过小白杨长歪的,可没见过歪脖子树长直溜的。陆吾给你下蛊了吧?”
仔细看的话,裴雨颂的眼睛里是有血丝的,衬衫也是皱的。但他神色淡定,人模人样的,完全看不出那天晚上在医院急诊科要崩溃的样子。
抢救那天晚上,医院保安盯了裴雨颂全程,生怕这人医闹。
裴雪听挣扎着要坐起来,把自己折腾得龇牙咧嘴的,“看不出来那是你眼拙,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拯救世界。”
裴雨颂冷眼看着她自己蹭着床头坐起来,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你小时候的梦想不是啃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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