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豆腐的梆子声穿透薄雾，临街的窗棂沉浸在一片暖黄中，天亮了……
姜姚沉沉睡着下，一夜折腾，她累得够呛。换褥子，擦拭身子，灌汤药。她不知伺候小月子这么辛苦。该死的马晋，让她体会到非人的折磨。
十二娘一夜未眠，枯坐到天明。
咚咚咚，一阵紧锣密鼓敲门声，柳升神情愉悦喊道：“县主，该干活了。”
十二娘面容憔悴，精神萎靡不振。整夜枯坐让她明白一件事，纠缠，毫无意义。
门开了，十二娘缓缓抬头，她面容憔悴，眼眶处布满了黑黑印子。
柳升大吃一惊，不可置信嚷道：“县主，何事让你伤悲。”
伤悲？十二娘莞尔一笑。那笑容比哭泣更让人难受。柳升推她进房，心疼低喃道：“进去梳洗一下，你这模样堪比鬼母，该吓坏孩子了。”
孩子？十二娘心中的那根弦仿佛让人触碰一下。她推开柳升，不管不顾往六娘居住的厢房跑。
柳升吓坏了，十二娘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夏荷，开门。”十二娘用力捶着门，马玦已退下了。各厢各处陆续已有了动静。
姜姚猛然惊醒，她怎么睡在此处了，她揉着酸涩的脖子去开门，阳光照了进来，她半眯着眼睛，心情烦躁说道：“十二娘，你怎么来了。”
“六娘如何了？”十二娘神色慌张，拽起姜姚的手问道。
如何？小产之人还能如何。她打着哈切，满不在乎往回走，口中嘟囔道：“没事了。”
“峥峥，你进来。”范六娘掀开帐子，虚弱趴在床榻上，声音沙哑说道。
十二娘面色沉沉，她强打精神，转头，缓缓合上了门。
姜姚错愕，她在此处合适吗？她张口结舌，视线左右来回飘，低喃道：“我要不要出去一会儿。”
范六娘面色惨白，摇头，嘲讽道：“你俩不是一体的吗？出去显生分了。”
生分，我俩确实跟你生分。姜姚撇嘴，端起小凳子坐在床榻边。她倒想看看，六娘要干嘛。
“六娘，你身体好一些了吗？”十二娘面色灰败，语气中满满全是愧疚之情。
好，怎么好得了。范六娘神色骤变，冷笑道：“峥峥，胎落了，能好吗？”
六娘正在气头上，十二娘面色讪讪，也不敢激怒六娘，她语气温和说道：“六娘，孩子会有的。”
孩子会有的？范六娘气急，这孩子，是她心心念念求来的，这些年，她与马晋聚少离多。她死死拽着床幔，大声吼道：“峥峥，是你，你这害人精，你跟你娘一个样，害得叔叔绝了后。”
绝后？这信息量让姜姚咂舌，她气急败坏嚷道：“六娘，你大胆，你敢胡乱置喙汝宁公主。”
十二娘心神一怔。什么意思？在她印象中，爹娘一向恩赐异常。难不成，无子一直是父亲心中的痛吗？不知为何，心中骤然冒出一个名字“范嵘嵘”。范嵘嵘到底是谁？
十二娘心神骤乱，她攥紧拳头，厉声嚷道：“六娘，范嵘嵘到底是谁？”
范六娘面色凝重，瞳孔骤然缩小，汝宁公主爱女心切，一切事情皆瞒得好好的，她一声惨笑，她要戳破这一切，让全世界给她死去的孩子陪葬，她浅笑道：“峥峥，你不知晓吧，范嵘嵘是你那贱婢妹妹，族中行十三。”
行十三？姜姚面色变了又变。这事怎么凑巧，王十三，范十三娘。这会不会是巧合呢？
十二娘面色惨白，她神思错乱，嘴里低喃道：“此事绝无可能，我爹只有我一个女儿。”其实，她心里早有疑惑，“太师诏”那年，她年岁尚小，她始终不明白，她母亲是以何种理由保下范六娘的。
范六娘乐了。绝无可能？那贱婢范嵘嵘是如何来的。她面色绯红，眼中闪着耀眼光芒，她嗤笑道：“范嵘嵘乃叔叔外宅所生，叔叔为了皇室颜面，让通房，外室不知落了多少男胎。”
范六娘血气上扬，越说越兴奋。她嘴角微微翘起，并强行坐起，指着十二娘道：“报应不爽，自从生了你那贱婢妹妹后，叔叔再无其他子嗣。”
十二娘喃喃自语道：“此事绝无可能，六娘，你在扯谎。”父母举案齐眉，恩赐异常。父亲倾其所有培养她，父亲绝无可能有其他外室或通房。
十二娘的慌乱神色让范六娘兴奋，她循循诱诱道：“峥峥，你可曾怀疑过，叔叔无嗣，是否是汝宁公主善妒，从中动了手脚。”
姜姚面色凝重，范六娘要干嘛？戳破当年之事对她有何好处，搞疯十二娘吗？霸占正妻之位吗？此事扯远了，她径直挡住范六娘的视线，大嚷道：“六娘，事情别扯远，范嵘嵘是死是活，现下在哪？”
范六娘愣了一下，这贱婢要干嘛？她冷笑道：“范嵘嵘死了。峥峥，你现下确实是叔叔独女了。”
“死了？”十二娘心神不宁，颓败跌坐在椅子上。事情绝无可能如此简单。她昨夜陷入无穷无尽迷雾中，她分明听到王十三的名字。
范六娘神色癫狂，探头出来，朝着十二娘道：“对，那庶女死了，死绝了。范氏众人也死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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