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看向来的几个别将,一一点过去,“徐参将,你的老家就在关中,你告诉我,若让崔贼的铁蹄踏破潼关,你老家的乡亲们当如何自处?”
徐参将浑身一震,眼前仿佛出现了家乡被焚,亲人哭嚎的场景,再次红了眼眶。
长安:“王参将,你是猎户出身,最清楚山林被毁,野兽绝迹的滋味,若是让叛军过去,这关中大地,可还有让你我躲藏苟活之处?”
王参将也低下了头,可捏的发白的手指无不显示着他的愤怒。
长安看向最后一个年纪最大,也是当下溃军中声望最高的果毅都尉,“韩都尉,您跟着元帅戎马一生,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保境安民,马革裹尸吗?如今国难当头,正是我辈效死之时,更何况元帅的在天之灵可在看着潼关呢!”
韩尚德喉咙滚动,想到战死的元帅,一时间又是情难自抑。
他猛地抬起头,老泪纵横,嘶声道:“将军不必再说!末将……末将明白,元帅死不瞑目啊!这潼关绝不能丢在咱们手里!”
长安见情绪已然到位,目光陡然变得锐利,“韩都尉说得对,潼关绝不能丢!但诸位也要想清楚,二十万大军出关,元帅战死,损兵折将,纵有圣谕逼迫,可在朝廷眼中,在史书笔下,我等皆是败军之将,皆是罪人!”
她环视众人,一字一句敲打在他们的心上,“如今圣人南狩,朝廷混乱,无人会为我们分辩半句。”
“一旦潼关有失,你我便是千古罪人,九族难保。若侥幸不死,等待我们的也必是锁拿问斩的囚车。”
这话如同冰水泼下,让沉浸在悲愤中的将领们打了个寒颤,瞬间清醒。
是啊,他们是败军之将,如今都是戴罪之身。
“为今之计,只有一条路可走。”长安斩钉截铁道:“守住潼关!”
“不仅要守,还要守得漂亮,守得固若金汤。唯有如此,我们才能将功折罪,才能对得起战死的元帅和弟兄们,才能保住我们项上人头以及九族亲人。”
她放缓了语气,徐徐诱之:“如今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内部倾轧,猜忌生事,只能是死路一条!唯有团结一心,拧成一股绳,才能在这绝境中杀出一条生路!”
长安再次环视众人,声音铿锵:“从今日起,忘掉那些无谓的试探,忘掉那些可能的算计,我们的敌人只有一个,就是关外五十里处的叛军!我们的目标也只有一个,就是守住潼关,活下去!”
她伸出手,重重按在粗糙的地图之上,指尖正点在潼关的位置,“此地便是你我赎罪之地,亦是建功立业之始!”
“诸位可愿随我,搏这一线生机?”
王猛三人率先单膝跪地,“誓死追随将军!”
短暂的沉默后,徐参将王参将也跟着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徐有功,愿听将军号令,死守潼关,戴罪立功!”
韩尚德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暗叹长安的手段了得,一番话连消带打,既激发了血性,又点明了利害,更将所有人的命运牢牢捆绑。
可他也知道,这是如今唯一的生路,于是亦躬身道:“老将愿效犬马之劳。”
长安看着堂下终于暂时归心的众将,心中稍稍一松。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内部的隐患并未完全消除,但至少她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和一个相对统一的方向。
“好!”长安沉声道,“既然诸位同心,那便即刻起开始整军备粮固防!我们要让那崔贼知道,这潼关是他们啃不下的硬骨头!”
众人闻言又是愁上心头,兜兜转转了一圈,又绕回了最初的难题,就是从哪里筹措粮草。
长安目光扫过众人愁容,“粮草之事,我已有计较。”
她看向亲卫队长李正和校尉张彪,“你二人即刻挑选一队精干人马,携我军报,快马送往京城。”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张彪忍不住开口:“将军,方才不是说圣人已西狩,朝廷怕是已经大乱了。”
长安抬手打断他,“军报不是送给朝廷的,而是送给京城里那些被丢下的高门大户和勋贵官宦。”
“你们记住,入京之后不必遮掩,反要大张旗鼓,沿途逢人便说潼关大捷!我军浴血奋战,成功保住了潼关,已将崔贼叛军击退,拒敌于五十里之外。潼关,稳如泰山!”
何存志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妙啊!将军!”
“如今京城那些人,怕是早已成了惊弓之鸟,生怕叛军打过去。咱们这捷报传回去,就是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不错,”长安点头,“他们比我们更怕潼关失守。”
“只要让他们相信潼关能守住,跟他们自己的身家性命想比,堆积如山的粮仓又算的了什么。”
她看向李正二人,语气加重:“见到那些人家的主事人,不必卑躬屈膝,陈明利害即可。”
“告诉他们,若潼关有失,咱们丢的不过是条命,他们的万贯家财,数代积累的根底,皆会成为叛军囊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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