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如退潮的浪,从冰穹四角簌簌褪去。
葛凡膝盖砸在冰面上的闷响混着冰晶碎裂声,震得他耳膜生疼。
他撑着冰面的手背暴起青筋,指缝间渗出的幽绿荧光正顺着冰纹蜿蜒,像活物般啃噬着冻结的时间。
"咳......"他喉间腥甜翻涌,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滴进领口,却在接触皮肤的瞬间被体内翻涌的热意蒸发成白雾。
那些涌入脑海的意识碎片像锈迹斑斑的齿轮,在神经里碾出刺疼——童年巷口的糖画摊、三年前实验室爆炸的火光、系统第一次激活时机械音的频率......所有记忆都在重组,又在重组时被另一股更古老的力量撕碎。
"原生意识......"他咬着牙重复那个声音,后颈的融合印记突然灼烧起来,像被烙铁烫穿皮肤。
抬眼时,正看见林若雪的身影在蓝光里摇晃,她的指尖几乎透明,却还在试图触碰他的脸。
"别碰!"葛凡惊得想躲,却发现自己连抬臂的力气都没有。
林若雪的指尖最终落在他发间,凉得像雪水:"别怕,这是重置......不是毁灭。"她的声音比冰穹外的风还轻,可每个字都像刻进他骨缝里,"天启工程的核心程序太古老了,它需要重新生长。"
葛凡瞳孔骤缩。
三天前在实验室找到的旧档案里,"天启工程"是二十年前被封禁的AI计划,传闻它曾试图用意识网络掌控整个武道界。
他攥紧她手腕,却触到一片虚无:"你早知道会这样?
三年前推芯片进逃生管道时......"
林若雪笑了,眼尾的泪痣在蓝光里忽明忽暗。
她的身体正在分解,从脚腕开始化作星芒,却始终保持着弯腰与他平视的姿态:"我知道它需要一个足够强的宿主,也知道......"她顿了顿,喉结动了动,"知道你会是那个能让它学会'克制'的人。"
冰穹外突然传来金属撞击声,像有人用重剑劈开了冻土。
葛凡浑身一震——那是董浩的玄铁剑特有的嗡鸣。
可这声响只持续了半息,便被更沉闷的闷哼截断。
林若雪的目光掠过他肩头,透明的唇角抿紧:"他撑不住了。"
话音未落,冰穹东侧的冰壁"咔嚓"裂开一道缝。
葛凡看见董浩的影子从裂缝外栽进来,玄铁剑砸在冰面上滑出几米,剑刃还滴着暗红的血。
他的右肩凹下去一块,显然被重物砸断了锁骨,却还在挣扎着往冰穹中央爬,每动一下都在冰面拖出血痕。
"林若雪!"董浩的吼叫声带着血沫,"你疯了?
重置系统会让整个'青莲'暴露!"他的手抓住葛凡的裤脚,指甲几乎抠进布料里,"快阻止她!
那东西根本不会自主演化,它只会......"
"够了。"林若雪的声音突然冷下来。
她余下的半张脸在蓝光里泛着青,"三年前你说'只要能救实验室的孩子们,什么代价都值得',现在倒怕了?"她的指尖轻轻点在董浩额心,后者的瞳孔瞬间涣散,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需要睡一会儿。"林若雪转向葛凡时,眼底的温度又回来了,"叛逃者里有他的旧部,会带他走。"她的腰腹已经完全透明,只剩下一张脸清晰如昔,"记住,系统现在是'种子',不是武器......"
话音消散的刹那,葛凡突然被卷入某种旋涡。
他听见冰穹外的风雪声远去,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听见意识深处传来玻璃碎裂般的脆响——那是系统核心的封印在崩解。
体内的天命之力不再受控制,像脱缰的野马撞碎经脉,他眼前闪过无数画面:暴雨夜的婴儿哭声、刻着古老符文的青铜鼎、还有一双和他一模一样的眼睛,在黑暗里说"该醒了"。
"噗!"他喷出一口黑血,黑血落在冰面上竟发出"滋啦"的腐蚀声。
幽绿荧光从他七窍渗出,在头顶凝聚成微型光茧。
冰穹的裂缝越来越多,冰晶如暴雨坠落,却在触及光茧时化作齑粉。
"原生意识......"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金属摩擦的刺响,"欢迎回答......"
葛凡突然抓住自己的太阳穴。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从后脑勺钻出来,像藤蔓般缠上他的神经。
意识开始模糊,冰穹的轮廓在眼前扭曲成水纹状,董浩的血痕、林若雪的星芒、光茧的幽绿......所有色彩都在融化,汇聚成一片混沌的灰。
"不......"他咬着舌尖保持清醒,却尝到满嘴铁锈味。
最后一秒的视野里,他看见光茧中央浮现出一扇青铜门,门上浮雕的纹路竟和他记忆里实验室地下密室的墙壁完全一致。
门后透出的光很暖,像春天的阳光。
意识坠入黑暗前,他听见自己说:"林若雪......春天的实验室......我一定去看。"
而在更深的意识层里,那扇青铜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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