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给皇后?”裴术攥着那封辞呈,沉声道。
“嗯,我想留在上安。”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这句话直接让裴术笑出了声,笑里充满了讽刺。
“你到底是想留在上安,还是别的心思,你自己最清楚!”
崔辞渡抬步向府内走去,而裴术却是停留在了原地。
他没有理会裴术的质问,只是向前走着。
裴术咬牙,他直接冲崔辞渡喊道:“崔辞渡!”
这是第一次,裴术如此气急败坏地喊他。
崔辞渡停下了脚步,他背着身,没有看裴术的神色。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执意带你离开上安吗?”
“我知道。”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闻言,裴术低笑了一声,含着太多无奈。
他早该知道,崔辞渡就是个傻子。
崔辞渡是个重诺的人,所以裴术才让他许下离开上安的承诺。
可是裴术忘了皇后这一茬,凡是皇后所求,崔辞渡一定会答应。
裴术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
他最后一次问崔辞渡:“你想清楚了,这不是离不离开上安的问题……”
裴术都打算豁出去,将自己算出来崔辞渡的命准备告诉他时,崔辞渡却打断了他。
“我知道,裴术。当初我救了你一命,后来你也报答了我的恩情,我们两不相欠。”
裴术怔了片刻,他苦笑道:“好一句两不相欠。”
顿了顿,他仰天长叹:“也罢,命定之事岂是人为所能改变的。”
“崔辞渡,我该走了。”
这次离开上安,他们两个也不会再见了。
崔辞渡明白裴术不属于这里,他缓缓地转过身对他说:“裴术,有缘再见。”
裴术没回应他这句话,他跳上马车,将崔辞渡的那封辞呈留在了这里,便驾着马车离开了。
马车滚滚,卷起烟尘。崔辞渡注视着渐离渐远的马车。
两人都明白,这一别,恐怕再也不会相见。
崔辞渡回到府中,杜锦言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他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杜锦言,虽说两人只有夫妻之名,未有夫妻之实。
但崔辞渡觉得是自己耽误了杜锦言。
他停下脚步,杜锦言没想到他会突然停下来,脑门直接撞向了他的后背。
“唔……”杜锦言没想到他后背硬的似乎只有骨头。
她吃痛地扶着额头,崔辞渡转身,他看着杜锦言皱着眉头,他拨开了杜锦言的手,低眸查看了一下她的额头。
确实有泛红的痕迹。
“一会儿我去拿个熟鸡蛋给你敷一下。”
杜锦言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撞了一下,一会儿就消退了。”
崔辞渡沉默了片刻,过了会儿,他说:“锦言,离开上安吧。”
杜锦言瞬间抬眸看向崔辞渡,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大人是要赶我走吗?”
“我是为你的未来考虑,等以后到了洛阳,我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你跟着我只会受苦。”
杜锦言坚定地摇了摇头,今日,她没有戴面纱。
一双水盈盈的眸子望着他:“不会的,我哪里都不去,只要能跟在你身边,是苦是福我并不在乎。”
崔辞渡的思绪恍了一秒,他错开了杜锦言的目光。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回去吧。”
他无法回应她的答案,因为他给不起,也不想给她任何希望。
崔辞渡迎着寒风回房,刺烈的风吹起了他的大氅。
白色大氅迎风飘起,周围是一排排枯了的梨花树。
崔辞渡独自一人走在冷风中,当路过冰封的湖水时,他的脚步便停了下来。
幽深的眸子望着这冰冻的湖水,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快,快抓住我的手……”
稚嫩的声音在空旷的湖边响起,寒冽的冬天,儿时的崔辞渡因为乞求崔恕给阿娘一口棺材,而他却毫不犹豫地带着自己的妻儿出门。
崔家的旁支瞧不起他,肆意妄为地虐待他。
将他扔进冰冷刺骨的湖水里,丝毫不管他的死活就大声说笑离去。
独留下崔辞渡在湖里挣扎,他拼命地想要呼吸,可双手越是挣扎,就沉得越深。
绝望的他还未来得及恨这个世道就要被水淹没。
冰冷侵袭着他的意识,就在他渐渐失去意识时,突然一声:“快,快抓住我的手。”
一句稚嫩的声音,是他当时的救命稻草。
崔辞渡凭着恨意和求生的意志,奋力地抓住那双手。
而岸边上的小女孩用尽力气将他给拉了上来。
崔辞渡被拉上来之后,顾不得劫后余生,他一个人环抱双臂,身上都是湿冷的冰水。
他颤颤地跪在那里,脸色冻得发白。
而他面前的女孩思忖了片刻,便将自己身上的白色狐裘脱了下来,披在了他的身上。
淡淡的香气萦绕在他的鼻息间,崔辞渡愕然地看着他面前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身红衣似火,清透的眼睛透露着对他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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