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党校的梧桐叶在秋风中打着旋儿，陈凡的皮鞋尖碾碎一片枯叶。他站在三楼走廊的窗边，望着省纪委车辆驶出校门，副驾驶座上老吴的公文包鼓鼓囊囊——那里装着昨夜从冷库搜出的肾脏标本。
"陈同学，哲学课要开始了。"班主任敲了敲教室门框，腕表秒针的跳动声格外清脆，"钱老特意交代过，青干班学员不得缺席任何理论课程。"
陈凡转身时瞥见走廊尽头的监控探头，红色指示灯有规律地明灭。他摸出震动的手机，林雪的主治医师发来加密邮件："患者苏醒后反复书写701三个数字，建议安排环境刺激治疗。"
哲学教授的粉笔在黑板上画出螺旋线，陈凡的笔记本边缘却洇开不规则墨点。他借着前排学员的遮挡，用手机摄像头放大教室后墙的历届合影——1998届青干班集体照的第三排左数第七人，年轻的钱国栋胸前别着枚"S3"徽章。
课间休息铃刚响，周子琰的香水味已经飘到陈凡身侧。"陈镇长对校史感兴趣？"他摘下金丝眼镜擦拭，镜片反光遮住了瞳孔的收缩，"钱老那届学员可是出了三个省委常委。"
陈凡的钢笔尖戳破稿纸："周总连二十年前的徽章款式都认得清？"他故意将合影照片放大到像素模糊，"这种S形波纹设计，倒像是矿用安全标识。"
走廊忽然传来推车轱辘声，后勤处正在更换消防器材。陈凡注意到新灭火器罐体的出厂日期被砂纸磨花，检修记录表上的签字笔迹与周子琰的会议笔记高度相似。当维修工弯腰时，他瞥见对方后颈的刺青——是艘模糊的医疗船轮廓。
深夜的校医室弥漫着艾灸味，陈凡借口偏头痛来取安神药。孙大夫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转运单，条形码区域被人为烫损。"陈同学该做个全身扫描。"孙大夫的听诊器划过他肋骨，"像林护士多好，连脑神经都保养得崭新。"
陈凡的手肘"不小心"碰翻器械盘，在弯腰捡镊子时，他看见垃圾桶里的试剂瓶标签——"海马体修复酶"的生产批号，竟与周子琰公司进口的医疗器械属同批次。
凌晨两点，陈凡用值班校工的门禁卡刷开档案室。紫外线手电照出借阅登记簿上的油渍：钱国栋上周调阅过1998年校舍改建图纸。当他抽出对应的蓝图卷宗，夹层里滑落半张泛黄的施工许可证——批准在"第三教学区地下增建特殊用途库房"。
防空洞的铁门在铰链尖啸中开启，陈凡的登山杖敲击着水泥地面。手电光斑扫过通风管道时，他忽然蹲下身——某处螺栓的锈迹呈现不自然的环状脱落，分明是近期被扳手拧动过。
暗室里排列着九十年代的实验台，陈凡的指尖抹过培养皿的灰尘，在显微镜座架上发现圈浅白色印痕。当他打开手机测绘软件，仪器摆放轮廓竟与林雪脑部CT的阴影完全重合。
"没想到陈镇长对微生物学也有研究。"周子琰的声音在密闭空间产生回响，他手中的强光手电晃过墙面的应急出口示意图，"钱老当年带队做的重金属降解课题，可惜数据都遗失了。"
陈凡的鞋尖抵住桌下的保险柜："周总说的数据，是这些吗？"他举起刚从通风管找到的磁盘盒，封条上的骑缝章显示为"省科委1998密存003号"。周子琰的喉结明显滑动，定制袖扣刮过铁柜发出刺耳声响。
晨雾未散时，纪委调查组已经进驻学员宿舍。老吴戴着乳胶手套清点证物："地下实验室的菌株与林雪颅内培养物同源，这枚S3徽章上的皮屑正在做DNA比对。"
陈凡的热水壶咕嘟作响，他借着倒水动作遮掩手机屏幕——刚收到的矿区遥感图上，溃坝形成的冲积扇恰好覆盖"S3"试验区。当老吴展开搜查令时，他"失手"打翻茶杯，水流浸透周子琰忘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
"这是......"老吴捏起从衣料里浮出的透明芯片，对着阳光转动，"生物信息存储介质？"技术科科长夺门而入："我们在暗室保险柜提取到钱国栋指纹，柜内残留物检测出钍-232同位素！"
午后的省委会议室弥漫着龙井茶香，陈凡作为"资料提供人"列席旁听。当投影仪播放暗室实验记录时，他突然举手："第三分十二秒的背景音里有柴油发电机声，这种型号九八年只配备给防汛指挥船。"
会场瞬间寂静，水利厅长的保温杯盖滚落桌面。老吴迅速调取声纹图谱："声源特征与现在正在江面作业的荣盛集团疏浚船相符。"陈凡低头整理笔记，纸页间夹着从周子琰西装芯片破译的名单——十二个名字后标注的日期，正是本届青干班结业典礼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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