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守业仰躺在救护车担架上,嘴角泛着白沫,左手却死死攥着个玻璃奶瓶。随车医生举着洗胃管皱眉:“患者瞳孔正常,血压心率都没异常......”
“农药瓶是空的。”陈凡站在车门外,举起手机里截取的直播画面——钱守业仰头喝药时,喉结根本没有吞咽动作。
钱守业的眼皮突然弹开,浑浊的眼球转向陈凡:“陈书记,我孙子喝的进口奶粉都在镇里超市买的,开发票的那种!”
急救灯的红光扫过陈凡手里的检测报告,首页“镉污染”三个加粗黑体字像三把铡刀。他把报告拍在担架护栏上:“你大棚土壤镉超标四十七倍的事,现在交代还能算重大立功。”
钱守业的指尖在奶瓶上敲出脆响,突然扯开棉袄露出腰间绑着的牛皮账本:“绿野农业的暗股名单,换我全家迁户口!”
陈凡的瞳孔骤然收缩——账本封皮烫着金鹰标志,那是邻县某涉黑地产公司的图腾。他刚要伸手,钱守业突然抽搐着翻白眼,医生慌忙拉开隔离帘:“患者突发心源性休克!”
救护车鸣笛冲往县医院时,陈凡的越野车咬在十米后。副驾上的周正阳突然指着岔路口:“书记,往开发区方向那辆黑色大众,车牌尾号728!”
陈凡猛打方向盘碾过绿化带缺口,轮胎在砂石路上擦出火星。前方大众车后窗突然探出个戴鸭舌帽的脑袋,举着单反相机朝救护车连拍。
“是省报社会新闻部的车!”周正阳翻着微信群喊道,“他们接到匿名爆料,说镇干部逼死老农!”
越野车别停大众的瞬间,戴金丝眼镜的记者探出头:“陈书记,请解释为何要在直播中刺激当事人......”
陈凡将检测报告拍在车顶:“记者同志更应该问问,爆料人怎么提前知道救护车路线?”他忽然指向记者胸前的玉观音吊坠,“钱家祠堂供桌上也有尊开过光的同款玉观音,去年冬至拍的香客合影里,您站在第三排右数第四位。”
记者慌忙把吊坠塞进衣领,后座突然窜出个穿皮夹克的男人:“我们要报道土壤污染真相!”
“真相在这里。”陈凡亮出手机里的审批截图,“三年前绿野农业申请有机认证时,你报的环评公司伪造了检测数据——需要我联系省市场监管局的王处长核实吗?”
皮夹克男人的喉结滚了滚,大众车突然倒车甩尾,卷着沙尘逃向县道。陈凡转身时,发现救护车早已拐进巷子消失不见。
镇政府小会议室,考察组的黑脸干部正在泡第二壶普洱。茶汤注入白瓷杯时,他忽然开口:“钱守业腰间账本的金鹰标志,涉及跨区域扫黑除恶专项案件。”
陈凡把急救现场照片铺在茶海上:“救护车司机是钱守业的表侄女婿,三个月前刚被县运输公司处分过。”
黑脸干部用杯盖拨开浮叶:“你的破格推荐需要三个党委成员联名,但王镇长今早请了病假。”
窗外的梧桐叶打着旋落在窗台,叶脉里藏着蚜虫啃噬的细密孔洞。陈凡忽然翻开防汛物资台账,指尖点在某个指纹鉴定栏:“三年前那批防渗土被调包时,仓库保管员老孙头正在邻镇给孙子办满月酒——替他签字的是时任防汛办主任钱茂才。”
茶杯与杯托发出清脆磕碰声,黑脸干部从公文包抽出泛黄的推荐表:“钱茂才五年前也获得过破格提拔推荐,但栽在作风问题上。”
走廊传来杂沓脚步声,民政所小赵举着平板电脑撞开门:“幸福里社区安置房承建商跑路了!三十多个购房户围住售楼处,把沙盘模型砸了!”
陈凡抓起外套往外冲,黑脸干部忽然递来张便签:“开发区建工集团的刘总,欠我个人情。”
售楼处前的喷泉池飘满传单碎屑,穿褪色工装的老汉正用钢筋棍戳着“政府监管账户公示栏”。陈凡抄起扩音器站上石狮底座:“跑路的是挂靠公司,监管账户里还有两千万!”
人群里的嗤笑声像冰雹砸来:“官字两张口,你们早把钱转走了!”
陈凡突然扯开公示栏封条,露出里面的银行流水单:“购房款是T+1监管模式,昨天刚做完第三期资金审查——不相信的现在跟我去农商行查账!”
穿貂皮大衣的妇人挤到前排:“我侄女在银行上班,她说监管账户的钱根本动不了!”
“能动。”陈凡从公文包抽出法院裁定书,“但需要全体购房户签字同意——你们谁收到过征求意见表?”
人群突然安静,几个举手机录像的手慢慢垂下。陈凡指向被砸烂的沙盘:“模型里藏着的针孔摄像头拍下了带头打砸的人,要现在回放吗?”
穿连帽衫的小年轻转身想溜,被司法所长老赵堵住去路。陈凡拨通建工集团刘总的电话:“贵公司要是今天下午不进场复工,明天住建局就会收到你们围标串标的证据链。”
夕阳西下时,第一批施工队重新搭起脚手架。陈凡倚在混凝土搅拌车旁,发现周正阳的鞋底沾着奇怪的紫色泥巴:“你去过镇东砖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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