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谱裂隙
"有镜光信号!"阿砚抱着比色瓷盘撞开了望塔木门,少年参将的铠甲上凝结的暗红血迹还未干透,随着剧烈喘息簌簌掉落。他怀中的檀木匣因奔跑而晃动,三十六片景德镇青花瓷片在匣中发出细碎碰撞声,仿佛在呼应远处海面上若隐若现的诡谲光影。
崔知夏将水晶三棱镜嵌入黄铜支架的瞬间,齿轮咬合的咔嗒声骤然响起。十二面副镜如机械蝶翼飞速转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镜面,七色光带如液态琉璃般倾泻在墙面的《永乐大典》目录轴上。赤光精准扫过"XX7"序列的刹那,本该同步的紫光却诡异地偏移了三寸,在轴上投下扭曲的光斑。
"不对劲。"崔知夏的指尖抚过冰凉的镜身,"Lux Veritatis"的刻痕在她掌心微微发烫。她抓起比色瓷盘,素白的手指迅速翻动釉色各异的瓷片。当霁青釉瓷片掠过紫光投影时,边缘一抹极淡的胭脂红闪过——与三日前泉州港密报中,倭寇大量采购的特殊染料颜色分毫不差。
阿砚凑过来时,崔知夏已掏出银针。针尖触碰瓷片的瞬间,立刻泛起不祥的黑斑:"砒霜。他们在镜光里混入了毒剂。"她的目光扫过偏移的紫光轨迹,突然想起文庙密室残卷中记载的"光蚀之术"——利用光谱偏移引导毒气,能在瞬间灼伤视网膜。
了望塔突然剧烈震颤。无数道刺目白光穿透雾幕,在墙面投射出跳动的骷髅图案。崔知夏猛地将阿砚按倒在地,自己也紧闭双眼。强光过后,墙面的《永乐大典》目录轴已被灼出焦黑痕迹,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港口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她透过指缝望去,只见海面上的明军战船正在紫色雾霭中摇晃,甲板上的士兵抓着双眼痛苦翻滚。
"是光癫症!"阿砚挣扎着起身,锁子甲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先生,他们改良了镜光诡雷!"崔知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三年前泉州港的惨剧在脑海中重现——托马斯神父临终前被灼伤的双眼,还有镜师傀儡发出的机械狂笑。她抓起算筹,骨制筹码在指间翻飞如蝶:"取《永乐大典》术数卷,用'用韵以统字'推演偏移规律!"
当算筹在沙盘上排列出"子部·术数类"字样时,崔知夏的瞳孔骤然收缩。敌方镜光的偏移角度,竟暗合二十八宿的星轨变化。她冲向窗边举起望远镜,只见倭寇战船的镜面泛着诡异的胭脂红,船头的巨型三棱镜正在逆向旋转,将阳光分解成十二种更细微的光谱——那是失传百年的十二色分光术。
"立即通知戚将军,所有水师用湿布蒙眼!"崔知夏将银匕首插入光学台卡槽,三百面水晶棱镜发出嗡鸣。但倭寇显然早有准备,镜光碎片如暴雨袭来,边缘泛着金属光泽——这些特制镜片混入了铁粉,普通磁石滤网根本无法阻挡。阿砚挥剑劈开逼近的镜光,鱼肠剑刃上溅起蓝色火花,瞬间被腐蚀出细密的孔洞。
战斗在雾海中白热化。崔知夏望着敌方旗舰桅杆顶端,戴着海东青面具的镜师正在操控十二面悬浮小镜。镜片中倒映的《永乐大典》残页随风翻动,她突然发现那些文字的排列方式,与自己从文庙密室带出的批注完全吻合。记忆如闪电划过——父亲临终前用血写下的"光钥非器",还有托马斯神父最后指向天空的手势。
"阿砚,你看星图!"崔知夏扯下衣襟缠住受伤的手腕,将三棱镜对准夜空,"倭寇的镜阵在模拟北斗七星的运转!"少年参将立刻会意,指挥工匠将浑天仪的青铜齿轮拆下,改装成可调节的光谱折射装置。当十二色光谱与星象轨迹产生共鸣的刹那,海面爆发出耀眼的白光。
在剧烈的能量波动中,崔知夏看到镜师面具碎裂的瞬间。机械义眼脱落的刹那,露出的不是人脸,而是无数张不同时代的面容——永乐年间的文渊阁学士、泉州港的传教士、甚至还有她熟悉的镜师保罗。傀儡胸腔里嵌着的《天机卷》残页,此刻正与她怀中的文庙残卷遥相呼应,拼凑出一个跨越百年的阴谋。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硝烟,崔知夏跪在满地镜片中。手中的三棱镜布满裂痕,但"Lux Veritatis"的刻痕依然清晰如昨。阿砚捧着缴获的青铜罗盘走来,上面的海东青图腾正在渗出暗红液体。罗盘夹层里,半张泛黄的纸页飘落——是《永乐大典》正本残页,边缘的朱砂字迹写着:"光启千劫,唯心不破"。
海风卷起她破碎的衣襟,崔知夏望向隐雾岛方向。那里的迷雾比往日更加浓稠,而手中的光谱裂隙,终将成为刺破黑暗的钥匙。她握紧三棱镜,破损的镜片在掌心划出细痕,却也让真理的光芒愈发耀眼。这场光与暗的博弈,不过是揭开千年秘密的序章。
暗紫迷局
万历二十八年惊蛰,登州港的晨雾裹着硝石气息,将了望塔染成青灰色。崔知夏立在塔顶,狼毫笔尖悬在沙盘上方,迟迟未落。利玛窦赠予的威尼斯水晶三棱镜在掌心泛着冷光,镜身镌刻的"Lux Veritatis"在熹微晨光中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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