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送来若有若无的吟唱声,像是来自深海的妖咒。沈璇玑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些古怪的卷舌音她再熟悉不过——去年在观天院,利玛窦曾教她辨认过佛郎机语祷文。"他们在用人声调制光频!"她一把抓住陈大成的手臂,指尖几乎掐进对方甲胄缝隙,"快传令各船,关闭所有共鸣装置!"
话音未落,倭寇旗舰上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数十个铜制扩音器从甲板下升起,表面雕刻的异域花纹在火光中扭曲如活物。随着吟唱声达到高潮,黑曜石镜面突然迸发出刺目紫光,所有分散的靛蓝光束如百川归海般汇聚,最终形成一道水缸粗的激光,精准地切开另一艘明军战船的船舷。
撕裂声响起的刹那,沈璇玑恍惚回到朱载堉的书房。老人临终前咳着血,用炭笔在焦页上划出最后公式:声律共振,可化虚为实。此刻帆布撕裂的声响,像极了古瑟断弦的哀鸣,更像朱载堉那架十二平均律装置被毁时的悲鸣。
"用姑洗镜阵!"她冲向了望塔顶端,将三棱镜狠狠嵌入浑天仪凹槽。二十八艘战船的铜镜同时翻转,云雷纹在夕照下泛起银光,组成北斗七星的阵型。当激光再次袭来,铜镜表面的锡汞齐涂层泛起涟漪,将致命光束拆解成清徵般的明黄与姑洗般的浅碧。但这还不够,光刃虽被削弱,仍在船舷上留下焦黑的灼痕。
陈大成突然拽住她的手腕:"沈姑娘!他们的吟唱变调了!"沈璇玑凝神细听,佛郎机语的韵律从庄严祷文转为急促的念诵,带着某种诡异的节奏感。海面上的空气开始扭曲,那些被分解的光带竟在空中重新凝聚,这次形成的不再是直线,而是旋转的光刃。
"是《乐律全书》记载的'乱声之阵'!"沈璇玑想起朱载堉手稿中的批注,当光频与声律呈现螺旋共振,会产生撕裂空间的力量。她看见最近的战船甲板出现蛛网般的裂纹,竟是被无形的声波震裂。千钧一发之际,她扯下颈间玉珏——那是朱载堉临终前塞给她的物件,内侧刻着"以音制光"四字。
将玉珏嵌入律管装置的瞬间,十二根铜制律管同时发出清越鸣响。沈璇玑深吸一口气,用佛郎机语高声吟唱利玛窦教过的《和音赞美诗》。她的声音通过特制的传声筒扩散开来,与敌舰的吟唱形成奇妙的对抗。奇迹发生了,旋转的光刃开始震颤,靛蓝光中逐渐渗入金色的光点。
倭寇显然没料到明军会有此反击。他们加快吟唱速度,声音变得尖锐刺耳。沈璇玑感觉耳膜生疼,鼻腔涌出温热的血,但她咬着牙继续吟唱。双方的声浪在海面相撞,激起数十丈高的水柱,那些悬浮的水滴在夕阳下折射出彩虹,又瞬间被光刃击碎。
"沈姑娘!镜面核心在发光!"陈大成的呼喊带着恐惧。沈璇玑望去,只见倭寇旗舰顶端的巨型黑曜石三棱镜泛起妖异的血光,镜心处凝聚的能量如同即将爆发的小太阳。她突然想起朱载堉最后的手稿,在空白处用血画着的六芒星——那分明是阻止终极武器启动的关键!
"把所有铜镜碎片抛向空中!"她抓起身边的铜镜奋力掷出。明军将士虽不明所以,仍跟着照做。万千铜镜碎片在硝烟中旋转,沈璇玑将律管音调调至最高亢的蕤宾,同时改用大明雅乐的宫调吟唱。声波与光线在空气中激荡出肉眼可见的涟漪,那些漂浮的镜片如同被无形琴弦拨动的音符,组成一张光网罩向敌舰。
当光网触及巨型三棱镜的刹那,天地间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鸣。赤色光带化作浴火的凤凰,青色光带幻化成游动的蛟龙,而倭寇镜面装置在崩溃前,竟投射出佛郎机天使的虚影。东西方的光影图腾在空中交织,最终化作漫天星屑,消散在黎明前的海面上。
战斗结束时,沈璇玑跪坐在焦黑的甲板上。她望着海面漂浮的镜片残骸,那些破碎的黑曜石与青铜碎片,在朝阳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陈大成递来半块刻着云雷纹的镜片,背面用朱砂写着:光随声动,心正则明。她握紧镜片,终于明白朱载堉为何烧掉所有典籍——真正的密钥,从来不在故纸堆里,而在人心的坚守与智慧的交融中。
光溯文明曲
咸涩的海风裹挟着硝烟拍打在了望塔的青铜栏杆上,沈璇玑的指尖几乎要陷进冰凉的金属纹路里。远处倭寇舰队的黑曜石镜面阵列如同狰狞的机械兽,将绛紫色的夕阳光芒贪婪吞噬,折射出妖异的靛蓝光斑,在海面上投下蛛网状的阴影。她握紧手中的三棱镜,镜片边缘还残留着朱载堉调试时沾染的朱砂痕迹,老人临终前咳血写下的"光律同源"四字,此刻仿佛在掌心发烫。
"沈姑娘!倭镜的光频开始螺旋震荡了!"陈大成的吼声混着战鼓轰鸣传来。沈璇玑抬眼望去,只见敌舰顶端的巨型三棱镜正在诡异地旋转,靛蓝光带扭曲成古谱中记载的"乱声之兆"图腾。她猛地扯开衣襟,从内衬夹层掏出朱载堉的焦黑手记,火漆印烧融的边角处,老人苍劲的批注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当光频呈螺旋震荡,需以姑洗之清商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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