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暮色彻底笼罩海面时,"重光号"的甲板已变成一片废墟。徐沧溟望着远处重新集结的倭寇船队,星盘的震颤渐渐平息,裂痕处渗出的金液却变成了诡异的黑色。阿鹤蹲在满地狼藉中,用雁翎刀在焦黑的木板上刻下新的设计图。他的眼角还在渗血,却在图纸空白处写下:"以磁克火,以柔制刚"。
海风掠过船帆上斑驳的北斗与十字架图案,带着咸腥与焦糊味。这场海战,不仅是明军与倭寇的军事对抗,更是两种科技树的碰撞。在材料强度、弹道精度、战场适应性的三重较量中,明军的技术优势被逐一瓦解。但徐沧溟知道,这不是终点。星盘裂痕中重新渗出的金液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仿佛在预示: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在深海之下,溟渊的脉动依然神秘莫测,等待着人类用智慧与勇气去破解。
冰火淬炼
万历十三年深秋,凛冽的海风裹挟着碎冰碴,如无数细针般扎在"重光号"船员们的脸上。甲板上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三百名火铳手严阵以待,他们手中的折叠铳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启动防御阵列!"阿鹤的喊声穿透呼啸的海风。少年腰间的鱼骨星盘泛起幽幽青光,映照着他坚毅的脸庞。自从在里斯本兵工厂偷师学艺归来,他日夜钻研,将东西方的火器技术融会贯通。此刻,正是检验成果的关键时刻。
随着一阵清脆的金属咬合声,三百支折叠铳同时展开。遵化铁冶的九转冷淬技术在黄铜铰链处展现出独特的鱼鳞状纹路,在阳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冷光。这种经过马尿与石灰水混合液急速冷却的特殊工艺,据说能让黄铜承受800℃的高温,是大明工匠智慧的结晶。
而更令人惊叹的是铳管内壁的阴阳膛线设计。顺时针的阳线如游龙盘曲,逆时针的阴线似幽壑暗藏,两种相反的螺旋轨迹在狭窄的铳膛内完美融合。这是阿鹤结合《火攻挈要》的东方火器理论与《几何原本》的西方数理知识,反复推演改良的成果。理论上,这种设计能通过扭矩平衡,将弹丸的射程和精度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徐沧溟站在了望塔上,手中的星盘同样震颤不已。他望着远处如黑色巨蟒般压来的松浦隆信船队,三层楼高的安宅船周身裹着暗褐色装甲,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釉光。那些传闻中用朝鲜高岭土混合松脂,经九蒸九炼制成的复合装甲,据说能将铳弹冲击力消弭于无形。
"准备齐射!"阿鹤的命令一下,火铳手们迅速装填弹药。特制的弹丸表面刻有与膛线对应的纹路,确保能完美契合。当倭寇船队进入射程的瞬间,随着一声令下,三百支火铳同时喷出火舌。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弹丸如流星般划破长空。徐沧溟屏住呼吸,透过望远镜紧盯着战场。首枚弹丸精准命中安宅船舷,然而预想中的穿透并未发生。暗褐色装甲如活物般泛起涟漪,竟将冲击力尽数卸入海水。
"怎么会..."阿鹤喃喃自语,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迅速抓起散落的弹道记录,仔细查看数据。就在这时,倭寇的反击如雷霆般袭来。
随着一阵尖利的号角声,安宅船甲板下推出密密麻麻的陶制火罐。"焙烙玉!"老水手的惊呼声中,火罐如雨点般砸来。不同于寻常的火药火罐,这些罐体破裂后,流出的竟是黏糊糊的硫磺胶泥,接触空气瞬间燃起蓝紫色火焰,且专往金属接缝处钻。
徐沧溟的星盘剧烈震颤,他看着硫磺胶泥顺着折叠铳的黄铜铰链缝隙渗入,心中警铃大作。遵化铁冶的九转冷淬技术虽能抵御高温,却架不住这种腐蚀性极强的化学攻击。火焰舔舐之处,黄铜表面的鱼鳞状纹路开始扭曲变形,800℃的耐热极限在持续灼烧下迅速瓦解。
阿鹤的铳管率先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随着一声巨响,铳管炸裂,飞溅的铜片在他脸颊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少年踉跄着扶住船舷,鲜血滴落在手中扭曲的铳身上,将原本冷冽的金属染上一层暗红。
"启动星轨防御!"徐沧溟将星盘按在舵轮上,金液顺着船身脉络奔涌而出,与阿鹤鱼骨星盘的青光交织成网。然而硫磺胶泥的火焰太过凶猛,光网在高温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渐渐出现裂痕。
战场上,倭寇的攻势愈发猛烈。他们似乎早已洞悉明军火器的弱点,每一次攻击都精准地命中要害。安宅船开始进行不规则的倾角机动,利用流体力学原理,让明军精心设计的阴阳膛线失去作用。弹丸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不是提前坠落,就是远远偏离目标。
更糟糕的是,倭寇在海面上释放大量油污。粘稠的油脂不仅污染了明军的火药,更让折叠铳的机械结构在装弹时频频卡顿。明军引以为傲的三连装折叠速射设计,在这种环境下反而成了累赘。
阿鹤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眼神却愈发坚定。他想起在里斯本求学时,一位老工匠说过的话:"真正的利器,不是完美无缺的设计,而是能在绝境中不断进化的智慧。"少年握紧雁翎刀,在焦黑的木板上快速画出新的设计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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