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工坊大门被踹开,王百户带着一队官兵闯了进来。"裴惊云!"王百户的绣春刀出鞘三寸,"工部限期已到,你们交不出合格的火器,是不是想通敌叛国?"
人群骚动起来。裴惊云正要开口,却听见角落里传来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女扮男装的苏小蛮正不动声色地将磁石校准器塞进袖口,马尾耐热绳在她颈间晃了晃。这个继承父辈铳坊的女子,总是偷偷研究火器改良,此刻她的眼神里满是警惕。
"大人容禀,"裴惊云踏前一步,"我们正在调试新的膛线工艺,只需再给......"
"少废话!"王百户打断他,"有人举报,你们工坊私藏违禁火器图纸!搜!"
官兵们立刻散开,在工坊里翻箱倒柜。岛津铁舟护住他的锻冶刀和硫磺胶泥配方,与官兵推搡起来;弗朗西斯科修士慌乱地将分度规塞进怀里,嘴里念念有词地祈祷;苏小蛮则背靠着墙壁,手在袖中紧紧攥着什么。
突然,一名官兵举着张图纸大喊:"百户!在苏小蛮那里搜到这个!"
裴惊云心头一紧。那分明是苏小蛮偷偷研制的新式燧发枪图纸,一旦被认定为谋反证据,必死无疑。苏小蛮脸色煞白,突然冲向那名官兵:"还给我!那是......"
"大胆!"王百户反手一巴掌将她打倒在地,磁石校准器和马尾耐热绳从她袖中滑落。"私铸违禁火器,意图谋反,带走!"
裴惊云想要阻拦,却被两名官兵死死按住。他眼睁睁看着苏小蛮被拖走,她临走前回望的眼神里,有不甘,有恐惧,还有一丝隐秘的暗示。
三日后,秦淮河上漂来一具尸体。裴惊云挤在围观的人群中,只觉浑身发冷。苏小蛮的脸上蒙着层诡异的白霜,右手还死死攥着半截马尾耐热绳。仵作检查后摇头:"盐蚀而亡,像是被人用盐水浸泡致死。"
裴惊云突然想起,苏小蛮曾悄悄跟他说过,她在火器检测中发现了盐蚀裂纹——有人故意在火器材料里掺了盐,这样造出的火器极易炸膛。难道她的死,和这个发现有关?
当晚,裴惊云潜入停尸房。烛光下,他仔细查看苏小蛮的尸体,果然在她胸口发现了细小的盐蚀裂纹。就在这时,城东码头方向传来一声巨响,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有人大喊:"岛津铁舟的装甲船爆炸了!"
裴惊云赶到时,现场已是一片狼藉。岛津铁舟的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却仍死死抱着他的月山锻冶刀,身旁散落着烧焦的硫磺胶泥配方。配方末尾用血写着:"和式冶炼术,不容置疑......"
而弗朗西斯科修士的厄运也接踵而至。佛郎机商人买通了当地官员,指控他泄露机密。当裴惊云赶到教堂时,只看到满地破碎的威尼斯分度规,以及墙上刺目的血十字。修士已被带走,据说将被施以烙刑,沉入长江。
接二连三的变故让裴惊云心力交瘁。他回到工坊,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突然想起苏小蛮被抓前那个暗示的眼神。他开始仔细翻找苏小蛮的遗物,终于在她的工作台夹层里,发现了一本泛黄的笔记。
笔记里详细记录了她的研究发现:有人在火器材料中掺入海盐,导致火器性能不稳定。而这些海盐的来源,似乎指向了金陵城最大的盐商——正是王百户的岳父。
裴惊云握紧了手中的阴阳膛线雕刻刀。铜模在腰间发烫,《火龙经》残卷上祖父的字迹仿佛在燃烧。他决定用自己的方式,为死去的人讨回公道。
暴雨夜,裴惊云带着改装过的火龙铳潜入盐商宅邸。当冰冷的枪管抵住王百户额头时,他终于揭开了这场阴谋的真相:原来王百户勾结盐商,故意在火器材料中掺盐,导致明军火器频频炸膛,这样他们就能以"改良火器"为名,中饱私囊。
"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王百户狞笑着,"火器局、工部,整个金陵城,都在我们手里......"
裴惊云扣动扳机。枪声划破雨夜,也划破了笼罩在金陵城上空的黑暗。暴雨冲刷着血迹,却冲不淡那些为技术信仰而死的灵魂。裴惊云握紧祖父留下的铜模,他知道,这场淬火之劫,终将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深深的烙印。
烬月锻魂录
金陵城的梅雨季将朱雀大街泡得发软,裴惊云踩着积水冲进工坊时,蒸腾的热气裹着铁锈味扑面而来。角落里,岛津铁舟的身影在铸铁炉的红光中忽明忽暗,他手中的月山锻冶刀正与铁砧碰撞出蓝紫色的火星,仿佛将整个江户的月光都锻进了刀刃。
"裴桑!"岛津铁舟头也不抬,汗滴顺着他下颌线坠入火塘,"第三十二次淬火终于成了。"他掀开檀木匣,里面的硫磺胶泥配方羊皮卷泛着诡异的青白色,那是他用九州火山灰与琉球硫磺秘制的淬火剂。当泛着幽蓝光泽的精钢被举起时,裴惊云看见刀身上流动的云纹,像极了传说中富士山顶的流霞。
"这是加入天草砂铁的成果。"岛津的手指抚过刀身,"和式冶炼术讲究'一期一会',每块钢都是独一无二的魂。"他忽然压低声音:"下个月,我要在工部演武场用这把刀劈开明军的百炼钢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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