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虫小技!"安倍海的冷笑从祭坛中央传来。阴阳师的黑绸大氅猎猎作响,十二枚刻着梵文的铜铃自袖中飞出,在空中组成八卦阵图。随着他结印念咒,地面的汞液突然化作万千银针,暴雨般射向人群。赵莽旋动磁针,二十八宿图纹迸发金光,将银针尽数反弹,其中一枚擦着安倍海的耳畔飞过,削落几缕白发。
矿洞穹顶开始簌簌掉落碎石。韩贞姬看着药囊里所剩无几的草药,想起这三年来无数矿工溃烂的皮肤、扭曲的关节,还有那个抱着死去婴儿在矿洞门口徘徊的母亲。她心一横,将整包草药倒入汞流,用朝鲜语唱起镇魂歌。苍凉的歌声中,暴动的矿工们双眼通红,拼尽全力将铁镐砸向承重柱。
"轰隆"巨响中,金山开始倾斜。安倍海疯狂摇动八岐大蛇铃,球形闪电在矿洞中肆意游走,所过之处岩石熔成铁水。赵莽的衣襟已被电光灼出无数破洞,他却突然将磁针高举过头顶:"父亲说过,地脉如人,过满则溢!"话音未落,天空一道惊雷劈开矿洞穹顶,顺着青铜磁针直击祭坛核心。
八岐大蛇铃在雷光中炸裂,碎片如流星般射向银湖。安倍海发出凄厉的惨叫,被汹涌的汞液瞬间吞没,只留下那套黑绸大氅漂浮在毒水之上。韩贞姬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手掌——方才过度使用血咒,她的生命力正在急速流逝。
"接着!"赵莽扯下腰间酒囊抛来。韩贞姬本能地接住,嗅到熟悉的人参与当归气息。三年前父亲临终前,正是用这种自制药酒吊着最后一口气。她仰头饮尽,感觉有股热流从丹田升起,驱散了体内的寒意。
金山彻底坍塌的瞬间,赵莽将磁针投入银湖。湖面泛起诡异的涟漪,深处传来古老的叹息。韩贞姬望着逐渐凝固的汞湖,突然想起儿时在长白山脚下,阿嬷教她辨认草药时说的话:"万物皆有灵,过取必遭谴。"如今这汪银湖,倒像是大地凝结的一滴眼泪。
十年后,佐渡岛立起的石碑早已被汞毒侵蚀得面目全非。但每到月圆之夜,仍有人听见矿洞深处传来混着铃铛声的呜咽,还有若隐若现的朝鲜歌谣。而在民间工坊里,赵莽改良的磁针成为矿工必备之物,韩贞姬记录的汞毒医书被奉为圭臬。他们没有留下姓名,只留下一把无形的尺——丈量着人心与贪欲的距离。
汞渊逆命书
天正十二年深秋,佐渡岛的寒风裹挟着咸涩的海雾,将主矿脉入口处的鎏金牌匾吹得吱呀作响。赵莽握着青铜磁针的手掌沁出冷汗,二十八宿图纹在掌心烙下灼痕。他望着幽深的矿洞,三年前父亲坠入汞池的惨状如烙铁般在脑海中翻涌,飞溅的银色毒珠在记忆里凝固成永恒的血色黄昏。
"小心!"韩贞姬突然拽住他的袖口。朝鲜族女医官的麻布裙角沾满紫黑色矿泥,腰间药囊里三十味解汞毒的草药已所剩无几。她的目光穿透弥漫的毒雾,瞳孔猛地收缩——前方主矿脉核心区透出刺目的银光,宛如一只睁开的恶魔之眼。
踏入核心区的瞬间,赵莽屏住了呼吸。穹顶垂落的汞珠连成闪烁的银色帘幕,在幽蓝矿灯下折射出妖异的虹光。地面流淌的矿液汇聚成沸腾的毒河,每一次翻涌都腾起腐蚀性白雾。整座矿洞宛如一座倒置的金山,白银浇筑的祭坛巍然耸立,八岐大蛇铃悬挂在顶端,蛇目镶嵌的红宝石泛着嗜血的幽芒。
安倍海身披黑绸大氅立在祭坛中央,枯瘦的手指蘸着汞液,在阵图上勾勒最后一笔阴阳鱼。这个德川幕府钦点的阴阳师,此刻眼中燃烧着狂热的光芒:"佐渡银山的地脉灵枢,今日就要为我所用!"他的笑声混着八岐大蛇铃的嗡鸣,震得矿洞岩壁簌簌落下碎石。
"地脉岂容亵渎!"赵莽怒喝一声,青铜磁针直指祭坛。刹那间,悬浮的汞珠突然静止,在空中凝结成星图模样。韩贞姬手腕一抖,短刀划破掌心,鲜血滴入身旁的汞河。沸腾的毒雾中,朝鲜族古老的巫咒符文如赤练腾空,缠住正在成型的八岐大蛇虚影。
"雕虫小技!"安倍海袖中十二枚铜铃飞出,在空中组成八卦阵图。随着他结印念咒,地面的汞液化作万千银针,暴雨般射向二人。赵莽旋动磁针,二十八宿图纹迸发金光,将银针尽数反弹。韩贞姬趁机掏出药囊里最后的雄黄粉,扬手洒向祭坛。毒雾与雄黄碰撞,爆出刺目的紫焰。
矿洞深处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呐喊。被汞毒折磨多年的矿工们手持铁镐,在老匠人的带领下冲破监工的阻拦。锁链断裂声、惨叫声与怒吼声交织,承重柱在铁镐的撞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安倍海见状,疯狂摇动八岐大蛇铃,整个矿洞开始剧烈震颤。
"快!趁乱摧毁祭坛!"赵莽抓住韩贞姬的手腕。二人在毒雾与闪电中艰难前行,却见祭坛四周升起汞墙,将他们与核心阵图隔绝开来。安倍海的笑声愈发癫狂:"地脉之力,岂是凡人能挡?"随着他的咒语,穹顶的汞珠汇聚成巨大的球形闪电,所过之处岩石熔成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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