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砚台中化开的陈墨,将苍梧县的飞檐翘角染成深浅不一的剪影。林墨站在四海商会摘星楼的露台上,指尖掠过汉白玉栏杆的裂罅——四十年前青云观主在此与天渊阁使者对掌,残留的罡气至今仍在石纹间游走如蚺。
后厨三十六眼七星灶吞吐着各色灵焰,钱三通的金算盘搁在盛满冰鳞鱼籽的青玉碗旁。阿芷正在雕一尊九层玲珑塔,昆仑雪玉般的萝卜在她刀尖绽开千叶莲纹。冷月的冰魄剑悬于蒸笼之上,霜气凝成游龙形状盘绕屉间,将北海玄参的苦涩锁在龙鳞间隙。
"南宫先生的麒麟火候到了。"林墨忽然开口。瘸腿书生闻言撤去三昧真火,青铜鼎内的赤霞羹泛起涟漪,每一波都映出不同的前世画面——这是用三生泉水熬的醒魂汤。
长街两侧的灯笼逐次亮起,琉璃灯罩里跳动的不是烛火,而是林墨封入的乙木灵精。卖花妪挎着竹篮穿行其间,枯萎的夜合欢触到灵光便重新舒展花瓣,蕊心吐出青铜色的雾。蹲在屋脊的黑猫瞳孔骤缩,它看见每缕雾气里都蜷缩着个哭泣的婴灵。
戌时三刻,天渊阁的玄铁飞舟碾碎云层。黑鳞卫统领的靴底踏上青石板时,蛰伏在砖缝里的驱邪种纷纷爆芽。林墨倚着门廊轻笑,看那铁塔般的汉子被金银花藤缠住脚踝——藤蔓上昨夜才浸过钱三通提供的"醉仙露"。
"好俊的木系术法。"南宫弈转动轮椅过来,袖中滑出半截焦黑的《玄天丹经》,"可惜真正的杀招在..."他忽然咳嗽,帕子上的血渍恰好盖住阵图某个关窍。
亥时梆响,九百盏荷叶灯顺护城河漂流而下。林墨揭开幕帘,百道珍馐的灵气汇成虹桥直指药人冢方向。清虚子端坐主位,道袍下摆渗出青铜汁液,在青砖上蚀出九宫格纹——每个格眼都对应着他盗取的祖师遗蜕位置。
"这道‘轮回炙’请真人品鉴。"阿芷捧上琉璃盏,炙肉纹理天然形成往生咒。清虚子的银箸在触及肉片时突然锈蚀,他抬眼看向帘后抚琴的冷月,女子鬓间那支冰晶步摇正映出他丹田伪丹的裂痕。
子时阴气最盛之际,南宫弈转动轮椅轱辘。机关齿轮咬合声混在《广陵散》的余韵里,整座摘星楼的地基开始偏移。钱三通的金算盘突然崩珠,翡翠算珠滚落处,地砖浮现出青云观护山大阵的阵眼图腾。
"该热第三道汤了。"林墨轻叩灶台,藏在汤瓮夹层的三千驱邪种同时苏醒。药人冢方向传来闷雷,那些浸泡在灵液中的祖师遗蜕突然睁眼,三百具尸身的手势整齐划一地结成破阵诀。
黑鳞卫统领暴起发难时,他盔甲缝隙里钻出的却不是血肉,而是密密麻麻的青铜蝗虫。冷月剑锋搅动冰魄,霜花却在触及虫群时染上锈色。阿芷掷出雕坏的萝卜塔,玲珑塔身在空中解体为十万银针,每一根都带着止血藤的汁液——那是青铜蛊虫最惧的克星。
"你以为老夫毫无防备?"清虚子撕开道袍,胸腔内嵌着的九窍丹炉喷出毒焰。林墨旋身避过,灶台上那瓮煨了三日的佛跳墙突然炸开,浓香化作锁链缠住丹炉——香气里掺了莫师叔临终前馈赠的燃魂散。
寅时,第一缕晨光刺破青铜色的雾瘴。林墨站在倾塌的飞檐上,看着黑鳞卫残部如潮水退去。冷月剑尖垂着半片清虚子的道袍,布帛上的血渍正缓缓聚成残缺的阵图。阿芷抱着娘亲的剑匣跪在废墟里,匣中突然传出三百年前青云观早课的晨钟声。
南宫弈的轮椅碾过瓦砾,碾碎一枚青铜蝗虫的残躯:"第九棺今夜渡江。"他展开的折扇上,墨竹纹路间藏着天渊阁飞舟的航道图。钱三通从焦梁下爬出,金算盘少了三档,却多出枚刻着"玄天"二字的翡翠珠子。
林墨望向江面,晨雾中有巨物轮廓隐现。他摸出铁蛋新捎来的青铜果,果实表面浮现出母亲被困的镜像——这次她的唇形分明在说:"毁掉第九棺,钥匙在..."画面被翻涌的浪涛打散,只剩涟漪中零星的星图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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