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坊的晨雾裹着醪糟香,青石板沁着昨夜雨痕。陆昭蹲在豆腐摊前,看那卖豆腐的小娘用桐木勺轻点卤水,豆花凝成雪絮的模样。玄霄剑灵银发束作寻常道髻,发梢卷着枚铜钱递过去:"两碗甜豆花,多加桂花蜜。"
邻桌赤膊汉子正吹嘘极北冰原的见闻,腕上兽牙串忽地断裂。牙坠滚向街心时,被银发轻轻卷回桌上。剑灵指尖摩挲着兽牙纹路:"雪狼王的第三颗獠牙,倒是淬剑的好料。"那汉子闻言缩了缩脖子,豆花碗里荡开细密的涟漪。
后山飞瀑溅玉处,沐灵素正在洗针。冰魄针浸入寒潭时,惊走三尾墨鳞鱼。鱼尾搅动的涡流里,忽见陈墨舟独臂舞剑的影子——焚天剑气敛成游丝,在瀑面织出半阙《流云剑歌》。针尾霜花坠入深潭,凝成冰晶小鱼,衔住片飘落的枫叶。
"沐长老的冰魄诀愈发精妙了。"陈墨舟收剑入鞘,鞘身火纹间凝着细密水珠。枫叶在冰鱼口中渐染朱色,叶脉纹路竟与七十二峰灵脉暗合。
璇玑岛绣娘送来新制的冬衣,玄霄剑灵立在镜前,看银发与月白鹤氅交映生辉。衣摆处暗绣的松鹤纹,须得就着晨光才能瞧见细密的金线。陆昭捧着熏香铜炉转圈,青烟在鹤目处凝成云团:"这鹤眼像是活的。"
檐角铜铃忽响,剑灵振袖转身,惊得烟云散作七十二峰虚影。炉灰里未燃尽的香饼,竟拼出半幅星图残象。
藏经阁的老砚台结了层墨苔,陆昭用竹刀细细刮拭。刀刃触到砚池底时,忽有清越剑鸣。玄霄剑灵银发垂落砚面,发梢金纹映出初代掌教刻在池底的蝇头小楷:"剑魄常在山水间"。少年以笔蘸墨,字迹未干便被苔藓吞噬,唯余淡淡松烟香。
窗外忽掠过道青影,是沐灵素的传信纸鹤。鹤足系着冰晶小瓶,瓶中封着终焉剑墟剥落的铜锈——那锈色竟与砚中新磨的松烟墨一般无二。
膳房新起灶的柴烟染紫了晚霞,帮厨弟子将槐木砧板剁得咚咚响。玄霄剑灵倚着廊柱,银发卷住逃窜的芦花鸡。陈墨舟独臂颠勺,焚天剑气引着灶火凝成凤形,将山菇煸出松脂香。
"火候过了三分。"林墨并指轻点铁锅,焦边菌伞忽地舒展如初。陆昭捧着青瓷碗愣神,见汤面浮着的油星竟凝成微缩星图,东北角的星辰格外明亮些。
夜半山风摇松,玄霄剑灵独坐屋脊。银发铺展如练,发梢系着的青铜铃映着残月。淬剑池方向传来断续剑鸣,似有弟子在彻夜练剑。剑灵并指截取一缕风吟,凝成寸许小剑掷向东北——剑影没入云层时,惊散三只窥视的夜枭。
藏经阁漏出昏黄烛光,陆昭伏案酣睡,袖口沾着未干的墨迹。砚中残墨泛起细微波纹,隐约现出青铜巨门的轮廓,转瞬被夜露稀释无踪。
后山寒潭忽涌暖雾,原是地脉灵泉改道。沐灵素引冰魄针探入泉眼,针尖挑起的暖流在空中凝成游鱼模样。陆昭赤足踏在潭边卵石上,足底金纹忽闪——昨日林墨教他的"踏浪诀",竟让水面浮出片片冰莲。玄霄剑灵银发垂入潭底,发梢卷起三枚赤纹暖玉,玉中似有火髓流动。
"这泉眼通着南离火山?"陈墨舟独臂掬水,掌心跃出只火雀。雀尾扫过潭面,蒸起的水雾里忽现凤凰虚影,惊得林间青鸾齐鸣。
璇玑岛送来九车灵花种子,撒在淬剑池畔不过三日,竟催出十里花海。重瓣牡丹大如车轮,花蕊间栖着拇指大小的花精,翅翼抖落金粉。玄霄剑灵银发扫过花丛,发梢系着琉璃瓶接粉,瓶内渐次凝出星辰图案。
"北冥的霜骨兰,西荒的赤焰槿,倒是开在一处了。"沐灵素冰魄针引动月华,花精们忽地聚成环舞,金粉在空中绘出《百花谱》残卷。陆昭追着只蓝翅花精跌进芍药丛,惊起群萤火虫,虫尾绿光竟拼出半阙剑诀。
戌时三刻,七十二峰弟子各执一盏琉璃灯。灯纱是用朝霞染就,灯芯乃北海鲛油所制。林墨并指点燃主灯,灯火化作青鸾直冲霄汉,散作万千流萤。玄霄剑灵银发缠住飘散的流萤,发丝金纹忽明忽暗,竟在夜幕勾出星陨阁护山大阵的轮廓。
"东南角少了两盏。"陈墨舟焚天剑尖轻挑,两只逃逸的流萤被钉回阵眼。阵成刹那,花海间升起百只白鹤,鹤唳声惊落枝头玉兰,花瓣未着地便被夜风卷成剑形。
膳房新启十八坛"雪里春",酒香漫过青石阶。玄霄剑灵银发卷着青铜爵,琥珀酒液里沉着一轮碎月。陆昭偷抿半口,辣得耳尖通红,呼出的白气却凝成小剑模样。沐灵素以冰魄针引酒香入丹炉,炉火忽地转作青碧色,炼出三颗透骨生香的"醉月丹"。
林墨并指蘸酒,在石案画出周天星图。酒痕未干,忽有夜露坠在紫微垣位,露珠中映出终焉剑墟剥落的青铜残片——那残片纹路,竟与醉月丹的丹纹丝丝相扣。
子夜,弟子们醉卧花丛。玄霄剑灵独坐飞檐,银发垂落如瀑,发梢系着的青铜铃映着残星。东北天际忽飘来片赤云,云中隐现九盏青灯。剑灵并指截取一缕云气,云丝在掌心凝成带血的鹤羽——羽根处,钉着枚噬道神经虫的残肢。
淬剑池方向传来龙吟,三百剑胚齐指苍穹。林墨披衣立于听雨轩,掌中混沌鼎吞吐着赤云残片。鼎耳垂落的星砂忽聚忽散,渐渐拼出个"危"字,又被晨风吹作乱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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